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露台上起了风,有点凉。
石寒枫拢了拢大衣,转身下来,他应该一早想到的,肇事路段就在别墅附近,他居然没有想到来别墅看看。上一次送简家的车子过来,还是吴非代办的。
翻了半天杂物柜,石寒枫找到3M胶带,又转身上去,将摄像头贴住。
回到市区,他没有急着找梅若溪,而是先回酒店游了三千米,他需要先消化一下,梅若溪在整件事里扮演的角色。
“出来喝一杯?”
已经九点过了,石寒枫并不指望立刻收到梅若溪的回复。
但是偏偏这一次,秒回。
“喝不了一点,要开车。”
“叫代驾。”
梅若溪愣了一下,这和平时的石寒枫不太一样,他鲜少流露出颐指气使的姿态,哪怕是对手下的人,也大多温和。
“大哥,我明天要开长途,今夜喝多了明天醒不来怎么办。”
“回老家?”
“是。”
两个时间这么宝贵的人聊微信,是比半夜约酒更惊悚的事。
梅若溪搞不清楚石寒枫究竟有什么事,但是她自己最近被舆论搞的头疼根本不想帮任何人分忧解难。
石寒枫对于梅若溪今年这么早就休假过年也是很惊奇,往年的梅若溪极少回老家不说,也极少提前休假,往往办公室里最后一个走的才是她。
“姐,你早点睡,明天睡到自然醒,吃饱了再出发,祭祀的东西我都准备好了,你放心。”
梅若溪看到再亮起的手机本来想呵斥石寒枫无聊,结果没想到是韩叙。
这次早点回去也是因为算是一个大的祭扫仪式,明年韩叙出去念书了,姐弟俩已经约好春节直接国外过。
梅若溪忽然就软下性子,回了一条语音过去:“知道啦,小小年纪这么唠叨,不知道的以为你是我哥。”
丢下手机,去洗漱,一边对着镜子刷牙,一边端详镜子里的自己,快三十的人了,眉眼间再无年轻时的意气风发,这几年过的倒是恣意,但是年纪越大越束手束脚,开始慢慢养成了小心谨慎的性子。吐完口中的泡沫,冲干净残留,梅若溪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微一笑,给自己鼓励:梅若溪,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今后只会越来越好,不要害怕,永远不要再让恐惧驾驭你的理智。
甩甩头,梅若溪假装忘记当前的烦忧,远处的湍流,今晚,先好好睡觉。
南北方小年的风俗不太一样,但是这不妨碍,节日的气氛越来越浓郁。
石寒枫驾车前往苏市的路上,已经明显感觉到道路的拥堵。
原本今天还是要上班的,但是他忽然改了主意,把提前休假的吴非叫回来处理文件,自己则开车来接石女士。
石女士对于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回沪过年,其实心里是有些忐忑的。
对于这个儿子,石女士亏欠良多,等到母子再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吃饭,已经很难讲贴心的话,儿子对自己的照顾反而更加细致,也不知道这几年都是怎么磨出来的性子。
早几年,还能在他脸上看到工作上的坎坷曲折,现在,风平浪静的好似二人的生活一直如此顺遂。
“你让司机来接就行了,还自己跑一趟,不累吗?”
石寒枫淡淡的回不累,清点着石母的行李,药都带全了,就放心了,其他的,实在不行到了沪市再买。
一路上,服务区停了两回,吃了午饭,走走停停,石女士全程几乎都在昏睡,花了三个小时,才把车停在了简臻家的楼下。
石秋岚依稀记得儿子是买了别墅的,对于眼前的小区有点疑惑。
但是看着儿子一路熟稔的上楼,开锁,便也没有多问,只当是又换了房子。
石寒枫打量了一番,清洁做的不错,一点儿都不像几个月没有住人的样子。
餐桌、茶几已经摆好了年花,一盆水仙,一瓶北美冬青,颇有点热闹的氛围了。不知是吴非安排的,还是简臻已经回来过。
石寒枫扶过石母坐下来休息,自己则去把行李安顿好,按着先前的约定,将石母的行李送去了客房。崭新的四件套,是鹅黄色调带着暗纹,清清爽爽,就是略微显得冷清些。好在家具都是原木风,倒也相配。石寒枫将药瓶摆好,又清点了一下数量,这才放心的出来。
石母倒是已经打量了一遍整个客厅餐厅,拉着石寒枫就问:“这房子,你是不是一直住着?”
“怎么了?”
“我总觉得,这里挺有生活气的,你看,厨房的餐具还挺多,柜子里满满当当。阳台上花草虽然长得不怎么样,但是你看打理花的工具挺全。”
石寒枫默想,不愧是曾经的警校高材生。所以并不遮掩,直接坦白从宽。
“朋友的房子,过去是一家三口常住的。”
这回轮到石母惊讶了。
“为什么要住别人家?这不太好吧,大新年的,人家家里人不住么?”
石寒枫早已准备好说辞,这会儿刚好派上用场。
“这个房子,现在的主人呢,是一个小姑娘,她父母几个月前的车祸里去世了,你看,这里这么大,她第一次一个人过年,咱们娘俩,就当是做好事了,来陪陪她,好不好?”
石母一愣,没想到是这样的故事,换做一般人第一反应肯定是忌讳,但是石母当然不是一般人,她有一堆的疑问。
“哟,这姑娘倒是挺苦的,多大年纪了?是你所里的同事?这会儿不在家,是去祭扫了吧?那今年可不能贴春联什么的,你给我好好说说怎么回事,防止我回头说错话,引起人家姑娘不高兴,你也知道的,我现在这个记性,这个脑子,是真不好使……”
石寒枫给石母倒了杯温水,又顺便看了眼厨房有无准备食材,安抚石母坐下。
“这姑娘是我办案时候认识的,她父母的车祸到现在还没有查明,所以呢,您到时候也不要问这一茬,小姑娘是学艺术的,文文静静的,挺单纯的,有时候比较轴一点,回头碰了面您就正常交流就行,她没什么计较的。”
什么时候石寒枫形容人能连续用那么多形容词,石母觉得不太对劲,而且是大大的不对劲。
比起一般的孩子,石寒枫自小主意就多,才十八岁的时候就能自己拿主意决定一家人的未来,所以石母对石寒枫的安排向来言听计从,加上这几年身体越发的不好了,总觉得,不能给儿子添麻烦,这个儿子自己心里有杆秤,又是做法律行业的,完全不用担心他走偏了,所以,听孩子的安排,就是对孩子最好的助力。
但是眼前,石母觉得,她需要问一问清楚。
石寒枫大约是知道石母的想法,不等她提问,便提出要不要一起去楼下超市转转,买些菜回来做晚饭,毕竟过年的年货也没采购呢,顺便都可以一并买了。
石母就这么着被石寒枫推着出了门,好久没有逛过街,这会儿在人流涌动的超市,顿时就要忘了要盘问儿子什么事,开始和石寒枫有商有量的讨论年夜饭要做什么,需要提前备些什么菜,海鲜是买冷冻的还是年三十再来买新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