宙斯突然坐直身体,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厄洛斯,不如你再射一箭?”他兴致勃勃地提议,“让珀耳塞福涅也爱上哈迪斯,不就皆大欢喜了?”
整个神殿骤然安静。
厄洛斯的黑翼猛地张开,阴影笼罩了半个王座。
“不可能,”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爱不是用来解决政治纠纷的工具。”
宙斯皱起眉:“但你当初确实用金箭促成了这段婚姻。”
“那是你的命令,”厄洛斯金眸中闪过一丝暗芒,“而我不会再让神权玷污爱的本质。”
德墨忒尔突然冷笑:“真是讽刺。操控爱情的神明,居然在谈论‘爱的本质’?”
厄洛斯的手指无意识抚过箭囊——那里现在装着两种箭,金箭与铅箭,爱与憎恨。
“正因为我了解爱,”他轻声道,“我才知道强迫的爱,比恨更可怕。”
宙斯的表情渐渐阴沉下来。
“厄洛斯,”他缓缓站起,雷霆在周身环绕,“你是在质疑我的权威?”
空气瞬间凝固。
厄洛斯的黑翼微微颤动,但他没有退让。
“我只是拒绝成为傀儡,”他直视宙斯,“如果您坚持用金箭解决问题,不如亲自去求阿波罗。他最近对‘无法回应的爱’颇有心得。”
这句讽刺让宙斯脸色铁青。德墨忒尔却突然安静下来,若有所思地看向厄洛斯。
“你说得对,”她出乎意料地开口,“我的女儿不是物品,不能靠一支箭来决定命运。”
宙斯不敢置信地瞪着她:“你刚才还说要饿死全人类!”
“那是因为我忘了……”德墨忒尔握紧麦穗权杖,眼中闪过一丝母性的痛楚,“珀耳塞福涅最恨被人操控。如果强行让她爱上哈迪斯,她宁愿粉碎神格。”
厄洛斯微微颔首,转身欲走。
“等等,”宙斯叫住他,语气缓和了些,“既然不用金箭,你有什么建议?”
厄洛斯的背影顿了顿。
“让他们自己选择,”他头也不回地说,“爱情与权力一样。强求来的,终会反噬。”
普绪克坐在露台边缘,赤足轻晃,脚下是翻涌的云海。
厄洛斯离开已经很久了。
突然,黑翼划破夜空。厄洛斯降落在她身旁,脸色比离开时更加阴沉。
“宙斯找你什么事?”她轻声问。
厄洛斯没有回答,而是从箭囊中抽出一支金箭,箭尖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
“如果我用这个让你爱上我,”他突然开口,声音沙哑,“你会恨我吗?”
普绪克的心跳漏了一拍。
“你会吗?”她反问。
厄洛斯盯着她看了许久,突然将金箭狠狠折断。
“不会,”他低声道,“因为我宁愿你恨真实的我,也不想要虚假的爱。”
夜风卷着断裂的金箭坠入云海,像一场无声的坠落。
普绪克望着他紧绷的侧脸,突然明白了什么。
“珀耳塞福涅的事?”她试探地问。
厄洛斯冷笑:“宙斯想让我用金箭解决一切。”
“但你拒绝了。”
“是的。”他转头看她,金眸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就像我永远不会用它来束缚你。”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轻轻打开了某扇紧锁的门。普绪克伸出手,指尖触碰他漆黑的羽翼。
“我知道。”她轻声说。
月光下,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比任何誓言都真实。
夜深了,云中城堡只剩下风声呜咽。
普绪克蜷缩在窗边的软榻上。
“你在想什么?”她轻声问。
厄洛斯站在阴影处,黑翼完全展开,像一道隔绝世界的屏障。
“我在想,”他的声音低沉,“如果当初我没有用金箭促成那场联姻,珀耳塞福涅会不会过得快乐些。”
这个回答让普绪克心头一颤。她从未听过厄洛斯流露这样的愧疚。
“你后悔了?”
“我后悔的是权柄被滥用,”他转身,金眸在暗处灼灼发亮,“无论是宙斯的命令,还是阿波罗的算计,甚至是......”
他的目光落在普绪克身上:“我曾经的傲慢。”
夜风突然变得温柔,卷着玫瑰花瓣飘进窗棂。普绪克伸手接住一片,指尖被露水沾湿。
“你知道吗?”她突然说,“我母亲曾经告诉我,真正的爱就像晨露,你可以接住它,但永远无法占有。”
厄洛斯的黑翼微微颤动,在墙上投下摇曳的阴影。
“你母亲很聪明。”
“但她还是选择了逃离,”普绪克苦笑,“就像我一直在做的那样。”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却不是令人窒息的沉默,而是像破晓前的天空,孕育着某种新的可能。
厄洛斯突然走到她面前,单膝跪地,与她平视。
“普绪克,”他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如果我现在问你那个问题,你会给我真实的答案吗?”
她的心跳突然加速。
“你可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