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台空悬。其下是不知从何引来的流水潺潺,尽汇入院后的一泓小小清池。竹台四壁皆空无所依,唯漫天漂浮的重重轻纱将一室潋滟春色遮掩。
春风春暖春日春长,春山苍苍,春光无限好。可春光虽好,却多少有些太艳丽。
室内像下了场血雨,素白的广榻上猩红一片。赭红凝结的血濡染了冰凉的象牙席,滴答滴答刚落下的新血顺着细细密密的福寿纹拧成小股,一股一股徐徐再往边沿淌去。
男人赤着一身肌肉虬结的臂膀。因常年易容伪装,连夏的本尊肉身难见一次阳光,他的皮肉异常苍白。道道猩红伤疤刺于其上,扑簌簌渗出的鲜血便更是惊心地刺目。
连夏双手缚于紧窄的腰后,身姿挺直。他微垂头扫了一眼,嬉笑道:“嘶,好疼呀。”
梁曼半跪在他身前,正执一把雪亮锋利的小刀聚精会神顺着男人凸起的筋肉往下剜。她头也不抬地扇了他一巴掌,斥道:“抖什么,字都写坏了。”
男人的悍利胸膛上满是斑驳的陈年伤疤。层叠旧伤之上,已有新刻下的几枚朱红大字:我——是——氵
她打算在连夏身上写的是:我是梁曼的狗。梁曼是按照现代书写习惯书写的,她现在正俯在他左边胸口,屏气凝神地攥紧刀剌那个最为复杂的“梁”。
写自己的签名,那必然要拿出十二万分的用心。梁曼写得很仔细,下笔很深。她使出看家本领,一撇一捺落笔森严,气势雄浑奔腾夭矫。尤其,专用心刻画那几道可以横断肌肉纹理的笔画,遇到一些凸起的淡红瘢痕,就先将其剜平再写,以免打断笔韵。
而他左心口的那道浅浅剑痕,更是被刀尖扎入深深地剜了又剜,最终化为了“梁”字中央的那道左点。梁曼手腕抖劲,左右转圈,待费劲挖下这块带有剑痕的皮肉来,她舒展开眉目,通身都爽利畅快起来。
连夏腰腹挨了道巴掌,脸上便一阵挤眉弄眼,他装模作样地龇牙呼痛起来:“不行不行,真的好痛。”
男人一膝半跪上榻,直截逼近。他笑嘻嘻地俯身凑来她脸前撒娇道:“要不曼曼亲亲我吧。亲我一口,我就乖乖让你继续哦。”
梁曼被压得整个人仰去榻上。她支起膝盖抵住他的腰,又拿刀尖正对准对方渗血的胸口。勾唇冷笑:“不行哦。我是人,你是狗。人是不会亲一只畜生的。”
她恼怒地提高音量呵斥:“…滚开,我让你亲了吗——!”
……
纠缠之后,他乖乖立在榻边让她继续往下刻字。连夏脸上是几个血红杂乱的巴掌印,他心满意足地舔舔唇,脸上仍是无所谓的嬉皮笑脸。
梁曼满手都是黏腻的鲜血,唇角更有一连排歪扭模糊的殷红。等她满意地直起身,他脚下已经积起了一滩血洼。
连夏低头一扫身上淋淋漓漓的六枚赤色大字,喜滋滋道:“写完啦?那曼曼可以和我兑现刚才的诺言了吧。”
梁曼正拿他褪下的白净内衫仔细擦手。闻言眨一眨眼,她慢条斯理地微笑:“我想了想…虽然我本人是挺喜欢狗这种可爱的小动物的。但让我冲着一条恶心的贱狗说我喜欢你,也有点太奇怪了。”
说着猛地将手里的衣裳往他头上一盖,大笑:“不好意思哦连夏,我反悔了!——是啦!我是喜欢狗,可我偏偏就不喜欢你这条贱狗!”
耍了他一回梁曼稍微有些扬眉吐气,就是后来被挣开绳缚的贱狗强压在榻上不太爽。连夏胸前那六团疏密有致的伤疤本来就尚未愈合,被他一动更是全崩得彻底。他蹭了她一身血,榻上四处都血呼啦的倒人胃口。
连夏正情切。还缱绻地凑过来咬她耳朵,款款深喘:“…我身上已经有你的烙印了。以后曼曼再也丢不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