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要去,而非让我去。
足以见他心志坚定。
薛国公呼出了一口气,原本紧绷的身子松了下来,笑道:“是我的儿子。”
他这一生求进,不求退。
但要因为自己的志向强迫儿子作出选择,他终是不忍,所以给了他选择的自由。
如此,甚好。
父子二人相视一笑。
却不知,夏淮叶和薛骋怀的结局,也在薛蔚的此般选择下,冥冥中注定了。
此时门外骤然传进一阵吵闹。
紧随而来的是一阵欢喜之声:“祖父人呢?”
屋内的薛国公一听声音,老脸差点笑出了花,一扫刚刚的阴沉,朗声大笑道:“这孩子。”
薛蔚也跟着笑了笑,屋内的气氛松快下来:“骋怀一年未见父亲,想是思念的紧了。”
“走吧。”薛国公站起了身,往门外走去。
“是。”薛蔚紧随其后。
薛骋怀人还未踏进院子,声音便传了进来,如今人进来了,恰好碰见祖父和父亲踏出书房的门。
直接迈开步子,朝着薛国公扑去。
薛国公直接抱起了薛骋怀,上下一掂。
笑道:“沉了不少。”
“我还长高了呢!”薛骋怀骄傲道。
“是么?祖父看看。”
薛国公将薛骋怀放于地上,左右瞧瞧,又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确实长高了不少。”
“嘿嘿!”
薛蔚静静的在一旁看祖孙二人互动,刚刚插不进嘴,现下有空,薛蔚故作严肃:“骋怀,见了你祖父不先问安,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略—”薛骋怀低头悄悄吐了吐小舌头。
然后乖乖行礼,“孙儿问祖父安好。”
薛国公眉开眼笑:“安好,安好。”
说完又一把抱起薛骋怀,“走,跟祖父吃饭去,咱们不理你父亲,什么人啊,祖孙两个,哪儿那么多规矩,是吧?”
说完,还做了个鬼脸,逗的薛骋怀哈哈大笑。
“走喽!”
说完,便抱着薛骋怀离开了。
薛蔚看着这祖孙二人的背影,摇头失笑。
父亲幼时对自己说了不下百遍,规矩不可废,可如今……
也罢,也罢。
今日本该是个高兴的日子。
随即,也抬脚跟上。
*
晚上,用过晚膳后。
薛国公抱着孙子在一旁玩耍。
薛蔚在一旁喝茶,余氏含笑收拾着被薛骋怀乱扔的书袋。
拿起书袋时,却有一页誊满字的纸从书袋里掉落,余氏低腰捡起,“咦”了一声。
引起了薛蔚的注意。
“怎么?”
余氏摇了摇头,将手里捡到的纸给薛蔚看去,“你瞧。”
纸上是誊写好的《孟子》里的句子。
虽笔力虚浮,但字形却是真的好看。
薛蔚接过来细细端详,他知道这不是儿子的字迹,上下瞧完,便举起来问薛骋怀:“这是何人所写?”
薛骋怀停下和祖父玩闹的动作,转过头,只瞥一眼便兴高采烈的说:“哦,这是淮叶妹妹的字。”
淮叶?
薛骋怀见父亲面有不解,便从祖父身上跳下,伸手去够那纸。
“她父亲是夏大爷。”
夏大爷,听儿子这么一说,薛蔚便知道了。
这手好字竟出自夏之川的女儿,倒也不必太过惊奇了。
忽然,他想起那日街头一顾,见夏之川一手牵着老马,一手牵着一个女童。
关于那女童,他至今仍有些印象。
长得水灵可爱,有些像他。
想必那就是他的女儿。
“我记得,她今年……该是四岁?”
薛骋怀点点头,小心翼翼的收回那张纸后才答道:“是。”
薛国公方才也瞧见了那手好字,骤然一听竟出自一个四岁女娃的手,忍不住惊奇:“真的?”
“我骗祖父你作甚?”薛骋怀眉眼间颇有些骄傲。
仿佛那字不是那女娃写的,倒像是他写的。
见此,薛国公也不是呆板之人,调笑道:“看样子,咱们骋怀,莫不是喜欢那女娃娃?”
薛国公此话一出,大厅静默了片刻。
可也就片刻,随即一声惊吼吓了众人一跳。
“祖父,你瞎说什么呢!”薛骋怀面色通红的反驳道。
本来是玩笑话,这下子,倒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了。
余氏见到儿子少见的羞赧,赶忙上前去笑着低声安抚。
薛蔚也眼含笑意的给儿子找梯子下:“是啊,父亲,骋怀才六岁,那女娃也才四岁,都是半大的娃娃,能懂什么?”
说完,还不忘对着父亲使了个眼色。
薛国公立刻会意,低下身子,将薛骋怀抱起,摸着他的头道歉:“是祖父的错,是祖父乱点鸳鸯谱,成了吧。”
薛骋怀哼唧了一声,面色这才慢慢恢复正常。
“祖父刚刚没瞧清楚,再给祖父看看。”
薛国公伸出手,问孙子讨要。
薛骋怀不情不愿的将手中的纸交到了祖父手里。
薛国公将纸重新展开,细细看去。
果然是好字。
虽然看得出稚嫩,但观其形,确实漂亮。
尤其又知道是出自一个四岁女童之手。
更让人叹!
都说,观其字知其人,薛国公一下子开始对那女娃娃好奇了起来。
他将纸张归还给眼巴巴望着的孙子,逗他:“什么时候把这女娃娃领给祖父瞧瞧,怎么也得把把关啊。”
“祖父!”薛骋怀把这两个字咬的无比清晰。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真是个不经逗的。”薛国公嘟嘟嘴,有些哀怨。
薛骋怀收到纸,宝贝似的把它放回书袋,跳下薛国公的膝盖,装模作样的弯腰一揖道:“夫子还留了功课,孙儿先离开了。”
“行,去吧!”薛国公看着这小人,笑着答应。
一家人注视着薛骋怀的背影离去,才又是一阵失笑。
这个档子,薛蔚却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收起了笑意,偏过头对着薛国公道:“父亲,儿子想起来,还有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