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也算得家学渊源,不是为着如此,哪能将孩子足足拖后了一年之久。
薛国公思考了会儿,似有所感,微微侧头嘱咐薛蔚道:“陆家家风清正,骋怀又比那孩子大一岁,让他私下里能多照顾就多照顾,全当认个弟弟。”
“儿子明白。”薛蔚一口答应下。
*
另一头,陆府。
陆晖同日自淮西风尘仆仆归来,刚去了大理寺销了假,擦着黑回到了府里。
刚一回来,就有人迎了上来,是府里的管事岑修。
陆晖一边往府里走,一边冷声问:“清桉呢?”
岑修一边随着陆晖的步调,一边恭敬的回道:“回大人的话,小公子刚用完晚膳,此刻正在房里准备明日上学的用具。”
陆晖点了点头,声音萧肃:“让他来书房找我。”
“是。”岑修停下步子,对着陆晖一揖退下。
他是府里的管家,随着大人一同长大,他很清楚,每次大人远行在外,回府的第一件是是作甚。
先夫人的故居。
唉,已经三年了,岑修在心里微微叹息了一声,来不及做他想,便赶忙转身去唤小公子了。
也就一炷香的功夫。
陆清桉恭恭敬敬的站在了书房书案前,面无表情。
陆晖则坐在书案后的檀木圈椅上,一脸肃然。
若是旁人来瞧,定不会觉得他们是一对父子。八成会觉得这是个公堂,上面坐的是衙役老爷,底下则是要被审问的平头百姓。
不过,没有哪个衙役老爷可以一瞧就让人望而生畏,也没有哪个平头百姓,可以如此气质清卓,当然,且不提他还是个孩子。
二人的的确确是父子没错。
这不,衙役老爷开始说话,哦,不,是陆晖开始说话了。
他放下手中悬着的笔,身子端直,抬眼低头望着对面站的笔直的陆清桉。
声音仍旧是轻轻冷冷的,“明日的用具都备好了么?”
“都备好了。”底下的陆清桉一板一眼的回道。
声音虽还带着三分稚气,但其中的清冷也让人一下就能听得出来。
在这一点上瞧着,这二人确实是父子没错了。
“明日你要去的夏家私塾,教书的是王夫子。此人乃是前朝进士,堪称当世之大儒,他所授所传,或可令你受益终身,切不可怠慢。”
陆晖的声音冰冷,一字一顿像是同下属交代差事,听的直叫人瑟瑟发抖。
但是还没书案高的陆清桉却是一脸的泰然。
淡淡道了句“好”。便再不说话了。
陆晖也习以为常,说了句:“行了,退下吧。”便又拿起笔来,在纸上奋笔疾书些什么,似乎很是要紧。
陆清桉小小一个人,作了一揖便转身离开,毫无拖沓之色。
这父子俩人当真是奇也怪哉。
陆清桉离开书房后,走了几步,终是回头看了眼屋内那盏荧荧烛光。不过弹指一瞬,眨巴眼的功夫,就又面无表情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