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开篇,是一对小儿女的嬉闹,夏日荷叶做小伞,秋日爬树摘梨杏,冬日裹袄打雪仗,春日田野放纸鸢,明明都是些寻常的孩童玩耍场景,却看的众人脸上泛起姨母笑。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襁褓中定下的娃娃亲,相邻宅子的两户人,年年岁岁的笑笑闹闹,任谁瞧了都觉得这双小儿女是天生一对。
“那温家子可真不错,听着丁娴的哭叫,说缠脚疼的厉害,便死活不让丁家给丁娴缠脚。”
一个编辑指着温家子嚎啕大哭的段落,笑着说道,还没人腰高的小孩儿呢,也知道护着人了,而且也够聪明,不相信两边父母随口哄着说不缠脚的话,顶着挨揍的风险也要时不时脱了丁娴的鞋袜,亲眼看了妹妹的脚没事才肯放心。
丁家父母本来是准备乘着小孩儿不在的时候给女儿缠足的,结果在温家子屡教不改的情况下,丁娴硬是留了一双天足。
“若是我家的妹妹,遇上的是这样的丈夫就好了。”
有编辑黯然的说道,他妹妹小时候跟丁娴一样活泼闹腾,裹了脚以后便日日哭嚎,他虽然也说了几句,但终究还是以学业为重,而且女孩娴静点也好嫁人……
然后有天上课的时候,家里的人匆匆过来,他茫然的回去,看到了满目刺眼的白。
他的妹妹真的安静了下来,彻底的安静了。
她硬生生疼死了。
“是啊,那丁家父母实在是迂腐,女孩儿上学有什么不好,竟然还要温家子撒泼打滚,才肯放丁娴去学堂。”
有个年纪大些的编辑气愤的说道,他没有什么子嗣缘分,膝下独女刚满七岁,聪慧可爱,未曾裹脚,再过些日子便要送去读书,看着丁娴难免触景生情,让女儿上学的心思更坚定了许多。
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那都是狗屁的鬼话,他一个男的,能不知道上学的好处吗!
“就是,你瞧瞧这话写的多好:【阿娴以后是我的妻子,要是不读书,跟我说不上话怎么办,要是我不带着她,你们又偷偷给她裹脚怎么办。】”
什么不解风情粗心大意,真把人放在心尖尖上的时候,一丝一毫都会帮着考虑好,这丁家女也是好运,碰上了这样一位小郎君。
皮秀康听着众人对温家子一水儿的赞扬,心里泛起淡淡的怜悯:夸吧夸吧,现在夸的声音有多大,待会儿脸就得被打的有多疼。
这个作者坏得很!
皮秀康并不知道什么叫把人骗进来杀,但不妨碍他把其他人的伞也撕碎——怎么能只有自己遭罪呢。
没得到看过的人的提醒的众人并不知道自己将要遭受怎么样的冲击,笑眯眯的继续往下看。
垂髫孩童渐渐长成了少男少女,两人照旧出去踏春,那风筝的线却被搅在了一起,想要解开手却不经意的碰在了一起,明明只是稍纵即逝,两人却跟触电一样分开,胡乱将风筝线剪掉,却也没了踏春的心思,只隔得远远的,时不时偷偷瞧一眼对方。
那纠缠在一起的风筝没了线的牵绊,一起上升了一段时间后,稍小的风筝停留在了一个高度,跟继续上升的大风筝分开了。
“瞧瞧,这不就是你跟弟妹相处的时候吗。”
一个编辑拍拍弟弟的肩膀,指着丁娴夫妻开窍的桥段调侃道,弟弟涨红了脸,只嚷着什么“给面子……挺顺眼……怕她哭……”之类的话,惹来一片快活的笑声。
丁娴和温家子在这个春日开了窍,回去以后相处的氛围就开始冒粉红泡泡,带着伤口的手送来的粗糙玉簪,有着针眼的掌心托住的鸭子荷包,偶尔被留堂,迎着夕阳归家的悄悄踩影,花灯节不经意勾住的几根手指……
“这丁家姑娘的手也笨,鸳鸯硬是绣成了鸭子还不让说。”
有人指着丁娴让未婚夫猜自己绣的东西,结果自己被气的七窍生烟的段落说道,他的媳妇也是一样的手笨,关键是还不能说,一说就气的揪他耳朵。
去年冬至的时候,别家吃饺子防止冻耳朵,他被扯的耳朵红通通,上班路上的寒风都散不去耳朵上的热意。
臭女人,不就仗着他脾气好吗!
编辑气呼呼的想着整治媳妇的法子,还没想好是把她今天的绿豆糕换成最不喜欢的山楂丸,还是把牛肉包换成吃腻的羊肉包,就看到稿纸翻了面,顿时把乱七八糟的想法被丢在了脑后,伸着脖子继续瞧后文。
本就是娃娃亲的对象,小儿女的感情好,双方的父母都乐见其成,走过三媒六娉,度过春夏秋冬,在河冰融水的时候,丁娴坐着八抬大轿,十里红妆的嫁进温家做了新娘。
这应该是新的幸福起点,但嫁人却成了美好的终点。
蜜里调油的日子过了几天,丈夫就要出国留学,丁娴本来也想跟上,却被大夫查出怀孕,只能在家养胎,她含着眼泪送了丈夫上轮船,却在几月之后知道自己并未怀孕。
那脉如滚珠的说法,不过是公婆想让她留下,故意收买了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