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晗拖着腮,听她们寒暄良久。
“所以姐姐,你从前是金鳞卫?”卿晗看起开十分震惊,“就是传说中能以一敌百,制胜破敌的那个金鳞卫?”
不怪卿晗震惊,就在前不久,皇帝刚下了旨,护国大将军兼金鳞楼楼主明折,因受邪教蛊惑,通敌叛国,被处以剐刑。圣上念其悔过,领金鳞卫斩邪教教主有功,改赐毒酒一杯。
所谓邪教,便是栖和神教。
世人都说,南越是神垂爱的国。
不仅因为南越疆域辽阔,子民万千,繁盛至极。更重要的是,南越毗邻那座传说中的栖和神谷。
关于谷的传说,在民间数不胜数。
有人说谷中遍地黄金,有人说那里的人不食五谷,吸风饮露,更有甚者说,谷中的人法力高强,不老不死,整日腾云驾雾,与灵兽相伴。
二十余年前,借着老皇帝病危,两皇子争位的动荡契机,栖和神教渐渐兴起。神教教主宣扬自己便是栖和神谷仙人,入他教者即可得财富,平安,幸福,永生,甚至能与他一同入谷成神。
局势最为混乱的时刻,栖和神教的势头达到了巅峰,据说当时连黄口小儿都能吟唱神教教义。
好在,新帝即位后,这一疯狂势头有了被遏止的迹象,神教渐渐成为了历史,无人敢再提及。
直到那令人震惊的消息传来——临淮王举兵反叛。与此同时,京城竟同时出现了一批神秘的白衣人,趁着众人疲于应付叛军之时,在京城展开了一场惨绝人寰的杀戮。
身为皇帝的左膀右臂,金鳞楼首当其冲。一场天昏地暗的大战后,金鳞楼烧了五天五夜,楼中三百金鳞卫皆死于火海。
一切仿佛都是数年前事件的重现,同样是争位,同样是大乱,同样是神教趁虚而入——只是这次的代价,是京城无数人的性命,和整整一座金鳞楼。
金鳞卫人选皆由明折精挑细选,不单要天赋异禀,更要在世间无任何亲眷。选定之人于幼年进入金鳞楼后,便开始经受十数年如一日的严苛训练,为求顶尖,训练条件环境皆是最好,因此,培养一个金鳞卫便所费不赀,此番尽数折去,代价不可谓不大。
明桃不愿多提从前之事,只是轻轻点点头。
沈樾瞥了眼被扔到一边的令牌,笑着转了话题:“昨夜接到急报,还以为是瑾王殿下来了洛南。”
她生得十分端庄周正,行走坐立都是一副利落爽朗的模样,但语调却温柔且有力量,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明桃哂笑一声:“他忙着保护他父皇,没这个时间四处闲逛。”
沈樾心底微微叹口气,其实早该想到的,能拿到瑾王贴身令牌的人,整个南越也没几个了。
接着,明桃又有些抱歉:“本来不想给你添麻烦,只是出了些意外,一时情急用了这块令牌,怕是吓到你那群下属了。”
见瑾王令牌如见瑾王,那群衙役摸不清卿晗和瑾王的关系,确实是被吓到了。
沈樾不在意地笑笑:“也不算什么麻烦,比起照顾人,本该他们干的事却让你受累了,算起来倒是我们办事不力。”
一路舟车劳顿,沈樾有些疲惫,但仍记挂着案子,皱眉问:“凶手杀人何以一定要掏心?以如此凶残的方式杀人……洛南靠近京城,你看是不是有邪教教徒作祟的可能?”
明桃微微摇头:“这就无从知晓了,不过与他交手的过程中我并未发现什么异样。”
沈樾接着问:“他现在人在哪里?”
许是身死法术便自动失效,那人已变回了原本的样貌,紧接着又被反噬得面目全非,明桃便直接道:“已经被我杀了,尸体在陈府外,对了,还要烦请你多照看一下陈夫人,她怀着身孕孤苦无依,实在可怜。”
卿晗眼观鼻鼻观心地没有说话。看来她昨晚守口如瓶是对的,姐姐并不想让沈樾知道这凶手的底细。
其实,明桃也并非有意隐瞒,只是此事已结,没必要再把沈樾拉进这趟浑水。
“这是自然,”沈樾应下这句,脑中仍然在想这桩案子,“凶手没有交代杀人的原因吗?”
明桃摇摇头,她并不想让郑芙儿再次成为话题的焦点。
“也罢,他和陈公子与陈夫人的关系我再命人去查,”沈樾揉了揉额角,“并非我多心,只是最近怪事实在太多。”
明桃心下一凛:“洛南其他地方也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吗?”
沈樾摇摇头:“不是洛南,是洛北。”
竟也是洛北?明桃心头一跳,紧紧盯住沈樾,等着她接着说下去。
“洛北知府向圣上禀报了一桩怪事,我奉旨前去协助,没想到刚走便出了客栈的事,这才急匆匆赶回来。”
照往常,这样的事圣上都会吩咐金鳞楼拨人去办,一个金鳞卫都能顶她十个知府了,但现在……
想起金鳞楼的结局,沈樾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沈樾点到为止,明桃也没有多问,这是公务,也是机密。
沈樾先是洛南知府,再才是她的朋友。她到底已经不是金鳞卫了,何必让她为难。
沈樾叹了口气,看着明桃脸上的面纱,还是没忍住道:“看你的样子,是不打算再回去了。”
卿晗心想,金鳞楼的名声都被那个叛国通敌的楼主毁了,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被当反贼抓吗?
但看她们的神情,似乎又不是那么简单。
明桃淡淡嗯了声:“所以还要麻烦你替我将这令牌还回去了。”
沈樾心道,怪不得你非要来我这用呢,敢情是让我做这个恶人。
转念又想,她没把这令牌在洛南随便找个地方乱扔已经算很好了。
卿晗已经一头雾水了,她原本以为姐姐看起来很信任沈樾,所以才放心地暴露自己的身份,不怕她跟朝廷告密。
姐姐戴着面纱,不也正是因为怕沈樾手下的衙役发现她的身份吗?但现在姐姐让沈樾把令牌还回去,那瑾王若不是蠢笨如猪,岂不一下就能猜到姐姐还没死的事?姐姐一点都不怕吗?
更奇怪的是,那瑾王塞令牌给姐姐,大概是亲近之意,但姐姐却好像避之不及,看起来甚至还有点讨厌瑾王。
卿晗好奇地问:“姐姐,你跟瑾王到底是什么关系呀?”
沈樾心道,这孩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