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琴声戛然而止。醉梦青抬起头,狡黠地笑道:“光我一人弹多无趣,不如让润公子也露一手?听说南宫家的公子,琴棋书画可是样样精通。”
众人立刻起哄起来。醉梦兰也跟着笑,抬头看向南宫润:“是啊,我还从未听过你抚琴呢。”
南宫润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到琴前坐下。他修长的手指搭在琴弦上,略一思索,便轻轻拨弄起来。琴声清越,如高山流水,又如清风拂面。醉梦兰望着他专注的模样,心跳不禁加快了几分。屋内众人都安静下来,唯有琴声在空气中回荡,与窗外渐渐西沉的夕阳,共同织就了一幅动人的画卷。
琴声渐歇,南宫润的指尖还停留在琴弦上。醉梦红突然拍着手跳起来,红色裙摆扫过满地荔枝壳:“这曲《凤求凰》弹得人心里发痒!六妹,你可得把润公子看紧些,莫要被旁的姑娘听了去!”醉梦兰脸颊发烫,抓起绣架旁的丝帕作势要丢,却被南宫润轻轻按住手腕。
“五姑娘这话说得,”南宫润起身时衣袂带起淡淡墨香,从袖中取出一方蓝绸帕子,正是醉梦兰前日遗落在他书房的,“我这琴音,向来只弹给一人听。”话音未落,院外忽然传来孩童的嬉闹声,只见三姐醉梦艾的恋人苏晚凝抱着个扎羊角辫的女童跨进门槛,绿色罗裙上沾着草屑。
“方才在市集遇见这小囡囡迷路,”苏晚凝将孩子轻轻放在地上,女童眨巴着大眼睛盯着桌上的枣泥酥,“想着醉府人多热闹,便带过来寻些吃食。”醉梦甜立刻蹲下身,从竹篮里取出个荷叶包:“快尝尝糯米鸡,热乎着呢。”女童咬了口鸡肉,油花沾在嘴角,逗得众人忍俊不禁。
八妹醉梦熙突然抽出软剑,在烛火下划出银亮弧线:“光听琴多无趣,我给大伙儿舞段剑!”她足尖轻点跃上绣墩,白色劲装猎猎作响,剑穗扫过南宫润未收起的瑶琴,发出嗡鸣。醉梦泠看得入神,不小心松开怀中的小狐狸,紫毛生灵“嗖”地窜上绣架,一爪子拍散了醉梦兰刚整理好的丝线。
“哎呀!”醉梦兰望着重新缠成乱麻的金线,急得直跺脚。南宫润却笑出声,修长手指穿过她散落的发丝,将银线与金线分开:“看来小狐狸也想凑热闹。”他指尖擦过她泛红的耳垂,“上次的谜语还未揭晓——丝线纠缠难解,可不就像……”
“像你缠着我不放!”醉梦兰抢过话头,耳尖的蓝晶流苏跟着晃动。屋内突然安静片刻,随即爆发出哄笑。大姐醉梦香抚着豹犬笑道:“六妹这话说得妙,润公子怕是要把解线的本事,都用在讨媳妇上了!”
暮色不知何时漫进窗棂,将众人的影子投在墙上。醉梦兰望着满地狼藉与笑闹的姐妹,又瞥见南宫润认真整理丝线的侧脸,绣绷上未绣完的合欢花在烛火中明明灭灭。院外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惊起一院春燕,却惊不散这一室的烟火温柔。
就在众人笑闹间,忽听得院外传来一阵清脆的竹板声。醉梦兰踮脚望向窗外,只见暮色里飘来一抹鹅黄身影——大姐醉梦香的恋人聂少凯正蹲在角门边,手中竹板敲得有板有眼,逗得那只黄斑豹犬跟着节奏摇头晃脑。醉梦香斜倚着门框,明黄色裙裾垂落在青苔石阶上,发间金镶玉豹形发簪随着她的笑声轻轻颤动。
"少凯又在耍宝了!"醉梦甜抿着嘴笑,橙色衣袖拂过打翻的茶盏,"当心把豹犬都教成说书先生!"话音未落,那豹犬突然昂首发出一声低吼,前爪扑向聂少凯手中的竹板,惊得众人又是一阵惊呼。
醉梦兰被身旁南宫润猛地一拉,跌进他带着墨香的怀中。抬头时,正撞见他凤眸里流转的笑意:"当心被丝线绊了脚。"他的指尖还捏着方才解开的金线,顺势在她掌心绕了个结,"这般纠缠,倒像......"
"像九妹织的渔网!"醉梦熙突然从众人头顶跃过,白色劲装带起一阵风,将绣架上的绢布掀起一角。九妹醉梦泠蹲在角落里,粉裙沾满草叶,正用丝线笨拙地修补着裙摆破洞,闻言抬头,珍珠耳坠晃出细碎光芒:"我的渔网才不会打结!"
五姐醉梦红突然拍手起哄,红色裙摆扫过打翻的荔枝壳:"润公子这解线的功夫,若是用在写情书上,怕是要迷倒半座宛城的姑娘!"醉梦兰羞得去捂她的嘴,却被醉梦红灵巧躲过,发间茉莉花瓣纷纷扬扬落在绣架上。
此时,院外传来醉合德苍老的咳嗽声。众人瞬间安静下来,只见醉府老爷背着双手踱进院子,青布长衫沾着些许粉笔灰。他扫过满地狼藉,目光却透着慈爱:"又在闹了?"视线落在南宫润手中的金线,突然抚须笑道,"润公子这手艺,倒是比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徒儿强。"
南宫润恭敬行礼,指尖还缠着未解开的丝线:"伯父谬赞,不过是略通皮毛。"他转头看向醉梦兰,见她耳尖泛红,垂眸时蓝晶步摇在脸颊投下细碎阴影,"倒是六姑娘的针法,让在下受益匪浅。"
暮色彻底漫进绣房,烛火在纱幔后明明灭灭。醉梦兰望着身旁认真与父亲交谈的南宫润,又瞥向嬉笑整理残局的姐妹们,绣架上的合欢花在摇曳的光影中,仿佛正悄悄舒展花瓣。窗外飘来西子湖的水汽,混着屋内的沉香、糕点甜香,酿成一屋子说不出的温柔。
正当醉合德与南宫润相谈甚欢时,门外突然传来木屐叩地的声响。林秀琪挎着竹篮跨进门槛,靛青色裙裾沾着新鲜的艾草汁液,鬓边斜插的银簪随着步伐轻晃:“老远就听见你们吵吵闹闹,原是把全宛城的热闹都聚到这绣房里了。”她掀开竹篮上的粗布,露出几团雪白的糯米糍,“方才去采艾草,顺路买的,快些分了吃。”
醉梦泠立刻丢下手中的破裙摆,粉扑扑的脸颊还沾着草屑,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娘最好了!”她抓起一个糯米糍,咬下时糯米皮拉出细长的丝,红豆馅的甜香顿时在屋内散开。醉梦紫怀中的小狐狸嗅到甜味,“嗖”地窜上桌子,爪子扒拉着竹篮,惹得众人又是一阵忙乱。
“这小东西!”纳兰京无奈地摇头,紫色裘衣下摆扫过打翻的砚台,“前儿在府里还把我书房的宣纸抓成了絮。”他伸手去抱小狐狸,却被它灵活躲过,径直扑进醉梦兰怀里。蓝晶步摇随着晃动发出清脆声响,醉梦兰慌忙稳住绣架,却见纠缠的丝线又勾住了小狐狸的尾巴。
“别动!”南宫润眼疾手快地按住躁动的小狐狸,修长的手指穿梭在金线与银线之间,“看来今日是与乱线耗上了。”他说话时,温热的呼吸扫过醉梦兰的手背,引得她耳尖发烫。八妹醉梦熙凑到跟前,白色劲装带起的风掀动绣布:“需不需要我用剑把线挑开?”
“使不得!”醉梦兰和南宫润异口同声地喊道。众人哄笑间,三姐醉梦艾突然指着窗外轻呼:“快看!”只见暮色渐浓的天空中,归巢的燕子排成整齐的队列掠过西子湖面,夕阳将它们的影子拉得老长,倒映在粼粼波光上。醉梦兰望着这景象出了神,手中的绣绷随着晚风轻轻摇晃,未绣完的合欢花仿佛要融入这漫天晚霞。
林秀琪见状,笑着摇头:“都别看热闹了,收拾收拾用晚膳。”她走到女儿们中间,目光温柔地扫过众人,“润公子也留下吃饭,尝尝你伯父刚钓的西湖醋鱼。”南宫润正要推辞,却被醉梦兰轻轻拽住袖口,水蓝色衣袖上的鼠尾草暗纹蹭过他的月白长衫:“就留下吧,娘的手艺比西街的酒楼还好。”
烛火重新被点亮,昏黄的光晕里,众人七手八脚地收拾着狼藉。醉梦红哼着小调擦拭桌子,红色裙摆扫过南宫润脚边;醉梦青轻抚瑶琴,琴弦发出若有若无的余韵;醉梦香则与聂少凯蹲在角落,给豹犬梳理着油亮的皮毛。醉梦兰望着这一幕,忽然觉得,这满屋的喧嚣与琐碎,竟比任何锦绣画卷都要动人。
晚膳时分,醉府的雕花长桌上摆满了佳肴。林秀琪端着刚出锅的西湖醋鱼走进来,鱼身浇着琥珀色的酱汁,热气裹挟着酸甜香气弥漫整个厅堂。醉合德捋着胡须将主位让给南宫润,却被年轻人红着脸婉拒:“伯父伯母上座,晚辈怎敢僭越?”
醉梦兰悄悄扯了扯南宫润的衣袖,示意他坐在自己身旁。水蓝裙裾与月白长衫相触的刹那,她瞥见大姐醉梦香朝自己挤眉弄眼——黄衣豹女正用银筷给聂少凯夹着蟹粉狮子头,发间的金豹簪在烛火下泛着柔光。二姐醉梦甜则温柔地给燕子严盛汤,橙色衣袖垂落时,露出腕间他送的红豆手串。
“快尝尝这藕粉桂花糖糕!”醉梦红突然将瓷碟推到南宫润面前,红衣上的银铃铛叮当作响,“若是说不好吃,当心我家的狸花猫半夜去你书房偷灯油!”她话音未落,蹲在桌下的狸花猫果真“喵呜”叫了一声,爪子还扒着醉梦兰的绣鞋。
醉梦熙早已将长剑搁在墙边,此刻正狼吞虎咽啃着羊腿,白色劲装袖口沾着油渍:“还是家里的饭菜香!前些日子跟着风哥押镖,啃的干粮硬得能砸核桃!”她的恋人觅风默默递来一方手帕,耳尖泛红道:“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饭桌上最安静的当属醉梦青与何童。书生低头给蛇女姑娘剥着河虾,青色衣袖掠过碗盏时,露出袖口新绣的并蒂莲——正是醉梦兰前些日子教他的针法。七妹醉梦紫则逗着怀里的小狐狸,紫色裙摆铺在青砖地上,宛如绽开的鸢尾花。
醉梦泠突然举起酒杯,粉裙上的珍珠流苏晃出细碎光影:“敬……敬我们永远都能这样热热闹闹!”她身旁的觅两哥哥连忙扶住她摇晃的手腕,生怕酒酿泼洒出来。众人纷纷举杯相和,笑声惊得梁上的燕子扑棱棱乱飞。
南宫润放下酒杯,趁人不注意时,将一块剔好刺的鱼肉放进醉梦兰碗里。他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小心烫。”这细微的举动却被醉梦红瞧个正着,红衣姑娘立刻拍桌起哄,惊得满桌碗筷都跟着轻颤。醉梦兰脸颊发烫,低头戳着碗里的米饭,却在米粒间发现了一颗剥好的虾仁——正是她最爱吃的。窗外夜色渐深,万家灯火倒映在西子湖面上,而醉府里的欢声笑语,仍在月光下悠悠流转。
酒足饭饱后,醉合德摇着折扇提议:“如此良夜,不如效仿古人,行个酒令?”众人纷纷应和,醉梦香随手摘下鬓间金簪,往桌上一敲:“就以‘月’字为题,说诗词!”她看向聂少凯,黄衣下的豹尾不自觉轻摆,“少凯,你先来。”
聂少凯起身作揖,目光却直直望着心上人:“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话音未落,醉梦红已笑得前仰后合,红衣上的银铃铛撞出一串脆响:“这哪里是酒令,分明是在同大姐说情话!”醉梦香耳尖泛红,抓起帕子要打,反被聂少凯握住手腕,两人耳鬓厮磨间,惹得满座哄笑。
轮到南宫润时,他端起青瓷酒杯,目光穿过烛火与满堂喧闹,定格在醉梦兰泛着红晕的脸上:“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水蓝襦裙的主人手一抖,险些打翻盏中残酒,蓝晶步摇随着慌乱的动作在鬓边晃出细碎流光。醉梦熙突然从椅子上蹦起,白色劲装带起一阵风:“这诗里连个‘月’字都没有,该罚!”
“罚什么?”纳兰京倚着雕花柱,紫色裘衣衬得眉眼愈发冷峻,却在瞥见醉梦紫时,眼底漫开一丝笑意。八妹转着眼珠,突然指向绣房:“罚南宫公子替六姐绣完那幅合欢图!”此言一出,醉梦兰急得要躲,却被南宫润稳稳扶住手腕,他掌心的温度透过水蓝衣袖,烫得她心头一颤。
众人簇拥着两人回到绣房,烛火将影子投在纱幔上。南宫润执起银针,月白长衫袖口滑落,露出腕间她绣的蓝丝线腕带。金线在他指间穿梭如游龙,未绣完的合欢花渐渐绽出完整的花瓣。醉梦兰盯着他专注的侧脸,忽然想起白日里丝线纠缠的模样,此刻乱线已解,而心间的情愫,却如越织越密的针脚,再难理清。
窗外,西子湖的夜风送来阵阵荷香,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醉梦泠趴在窗棂上数星星,粉裙沾着饭粒也浑然不觉;醉梦青倚在何童肩头,轻声和着他吟诵的诗句;醉梦红逗弄着狸花猫,却不忘偷偷瞥向门口,等着冯广坪来接她。而绣架前,南宫润的手指突然顿住——金线又勾住了醉梦兰发间的蓝晶流苏,恰似他们剪不断、理还乱的情丝。
绣架前的金线与蓝晶流苏缠作一团时,醉梦兰的心跳声恰如窗外更鼓,咚地撞在耳膜上。南宫润垂眸解线的睫毛覆着烛火暖光,指腹蹭过她耳后碎发时,她突然想起幼时听的说书话本——书生与狐女在月下相逢,衣角相缠便是情丝生根的预兆。
"线解了。"南宫润将蓝晶流苏重新别回她发间,玉白指节在她耳垂上多停了半息,"可这流苏总爱乱跑,不如......"
"不如什么?"醉梦兰仰头看他,水蓝襦裙领口滑落的银鼠吊坠晃出细响。恰在此时,五姐醉梦红抱着狸花猫闯进来,红衣下摆扫过南宫润的砚台,墨汁溅在月白长衫下摆:"冯郎送了我新制的鱼胶,说是能粘好你上次摔坏的玉镇纸!"狸花猫趁机跳上绣架,爪子拍散了刚绣好的合欢花瓣。
"你这猫!"醉梦兰又气又笑,却被南宫润按住肩膀。他从袖中取出个蓝布包,里头是几块方方正正的印泥:"路过文房铺,见这'鸳鸯戏水'的纹样..."话未说完,八妹醉梦熙拎着剑鞘冲进来,白色劲装带起的风将印泥吹到地上,红泥团滚到醉梦泠脚边——九妹正蹲在地上,用丝线给湿漉漉的小狐狸编项圈。
"都让开!"醉梦熙突然将剑鞘往桌上一磕,"方才在院外瞧见黑影,莫不是哪家的梁上君子?"她话音未落,大姐醉梦香牵着豹犬踏进门,明黄裙裾扫过门槛时,豹犬突然对着墙角低吼。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只巴掌大的灰鼠叼着半块枣泥酥窜上房梁,鼠尾尖还缠着根金线。
"又是你这小东西!"醉梦兰又羞又恼,想起前日刚丢的绣样。南宫润却轻笑出声,从怀中取出一卷图纸:"原是来偷六姑娘的绣样?不若我帮你画张更精巧的。"他展开宣纸时,醉梦兰瞥见纸上画着只蓝袍鼠女,正被个书生模样的人握着手指解线,背景是满窗的合欢花影。
夜风吹散纱幔,烛火将两人影子投在绣架上。醉梦兰望着纸上的画,忽然觉得掌心的金线不再发烫,反倒是南宫润覆上来的指尖,烫得她想缩回手,却又被他轻轻按住。梁上的灰鼠吱吱叫着丢下酥皮,金线晃悠悠垂落,恰好缠住两人交叠的手背。屋外传来母亲林秀琪唤人歇息的声音,而绣房里的金线与情丝,早已在不知不觉中,织成了比合欢花更细密的网。
正当金线缠住两人交叠的手背时,醉梦泠突然指着窗外惊呼:“快看!湖面上有萤火虫!”众人涌到雕花窗边,只见西子湖的夜色里,点点莹绿如碎星浮动,与远处的万家灯火相映成趣。九妹踮着脚扒着窗框,粉红色裙摆扫过南宫润遗落的印泥,在青砖地上印出半朵模糊的花影。
“这般良辰,不若泛舟湖上?”聂少凯抚着腰间玉佩提议,身旁醉梦香的豹尾已迫不及待地轻甩,明黄裙裾掠过门框时带起一阵风,将绣架上未干的印泥吹得斑驳。醉梦红立刻拍手附和,怀中狸花猫“喵呜”一声跳上窗台,惊散了停在纱幔上的夜蛾。
南宫润却纹丝不动,修长手指仍捏着那截金线,目光灼灼望着醉梦兰:“我倒是觉得,此处比画舫更有趣。”他另一只手缓缓展开方才的图纸,指尖划过画中书生与鼠女交握的手,“六姑娘可愿赐教,这金线该如何绣出流光的效果?”
醉梦兰的耳垂瞬间红透,水蓝襦裙下的脚趾无意识蜷缩。她刚要开口,却被八妹醉梦熙的笑声打断。白衣侠女斜倚在门框上,手中软剑正挑着那只偷食的灰鼠尾巴:“我说怎么总丢东西,原是被六姐的‘同族’惦记上了!”灰鼠吱吱乱叫,尾巴上缠着的金线却越绕越紧。
林秀琪端着醒酒汤走进来,靛青裙摆扫过满地狼藉,眼角眉梢皆是笑意:“你们这群小崽子,莫要扰了街坊清梦。”她将汤碗递给南宫润,目光在两人交缠的手背上意味深长地掠过,“润公子若是不嫌弃,明日可留下用早膳?你伯父钓的鲫鱼,熬汤最是鲜美。”
醉梦兰的心跳漏了一拍,慌忙低头整理凌乱的绣线。金线在她指间缠绕,却怎么也理不出头绪。余光瞥见南宫润饮汤时喉结的滚动,月白长衫上的墨渍被烛火染成深紫色,倒像是她前日绣坏的那朵并蒂莲。窗外的萤火虫越聚越多,将整个绣房映得明明灭灭,而比萤火更灼人的,是身侧那人若有若无的温热气息。
夜风卷着荷香扑进窗棂,将绣架上的合欢图吹得簌簌轻颤。醉梦兰低头佯装理线,余光却瞥见南宫润搁下汤碗,骨节分明的手指悄然覆上她手背上缠绕的金线。他的掌心带着书卷特有的墨香,混着醒酒汤的药味,烫得她耳尖发烫。
"当心。"南宫润突然开口,另一只手托住她险些滑落的蓝晶步摇,"这小老鼠若是再乱跑......"话未说完,梁上的灰鼠突然"吱"地尖叫一声,顺着垂落的金线倒挂下来,尾巴精准勾住醉梦兰的发簪。屋内顿时乱作一团,醉梦泠的粉裙扫翻了砚台,墨汁在地上蜿蜒成诡异的花纹;醉梦红的狸花猫弓起脊背扑向灰鼠,带翻了桌上的枣泥酥;醉梦熙挥着剑鞘试图驱赶,却差点戳中聂少凯的腰间玉佩。
"都别闹了!"林秀琪的声音裹着无奈传来。这位持家多年的妇人只轻轻拍了拍手,满室喧嚣便如潮水般退去。醉梦香悄悄将豹尾藏回裙摆,醉梦青低头抚着被碰倒的瑶琴,九妹醉梦泠则乖巧地蹲下身,用丝帕擦拭地上的墨迹。
南宫润趁乱将一条金丝缠成的鼠形链子塞进醉梦兰掌心,冰凉的金属还带着他的体温:"收好,省得总被真老鼠欺负。"他说这话时,凤眸里盛着狡黠的笑意,却在对上她惊讶的目光时,耳尖泛起不易察觉的红。
更鼓声遥遥传来,众人这才惊觉夜已深。醉合德摇着折扇站在廊下,看着年轻人两两散去:醉梦甜与燕子严提着灯笼走向湖畔,橙色裙摆扫过沾露的草叶;纳兰京脱下紫色裘衣披在醉梦紫肩头,小狐狸趁机钻进他袖中打盹;八妹醉梦熙挎着剑,一边走一边与觅风争论着哪家武馆的刀法更精妙。
醉梦兰倚在门边目送众人离开,水蓝襦裙被夜风掀起一角。南宫润却驻足不前,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堪堪与她的影子交叠:"明日巳时,我带了新得的苏绣图谱......"他忽然顿住,目光落在她发间歪斜的蓝晶步摇,伸手替她扶正时,指腹擦过她发烫的耳垂,"还有,西街新开了家糖画摊。"
醉梦兰咬着下唇点头,手里攥着的金丝老鼠链子硌得掌心发疼。她望着南宫润转身离去的背影,月白长衫消失在垂花门后许久,仍能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屋内,绣架上未完成的合欢花在月光下静静舒展,丝线纠缠处,不知何时多了只栩栩如生的金丝小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