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京忽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畔:"若是姑娘课业繁重,"他顿了顿,眼底泛起笑意,"我书房倒有几本西域游记,或许能作'参考'?"七妹转头时,正巧对上他温柔的目光,突然想起今晨河畔捣衣的光景——那时的晨光、水声,还有他带着笑意的眉眼,原来早已织进了这烟火人间。
众人朝着画舫方向走去时,岸边的芦苇丛突然沙沙作响。小加加吓得躲到刘阿肆身后,白色裙角扫过沾满夜露的狗尾巴草。只见虎妞拽着二宝从芦苇荡里钻出来,橙色裙摆上沾着水草,虎头帽歪歪斜斜地扣在头上:“方才瞧见条大鲤鱼!”二宝举着破网兜,脸上还挂着水珠,笑得露出缺了颗门牙的豁口。
画舫二层的雕花窗棂透出暖黄烛光,醉合德戴着圆框琉璃镜,正慢条斯理地往茶盏里添桂花。瞧见女儿们闹哄哄地涌进来,老先生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纳兰京臂弯里的蜀锦,镜片后的眼睛闪过笑意:“京哥儿既来了,便也作一首《浣溪纱》如何?”
七妹悄悄攥紧纳兰京的袖口,狐族特有的敏感让她察觉到少年指尖微微发颤。却见他从容行礼,墨色锦袍在烛火下泛着柔光:“晚生献丑。”说罢接过侍女递来的狼毫,笔尖蘸墨时,腕间红绳不经意垂落,扫过宣纸上未干的墨迹。
“青石槌声惊鹭影,紫裙翻作浪中云。”纳兰京落笔时,七妹耳尖发烫。他侧头望向她,眼中流转的笑意比西湖的月色更动人,“忽闻马蹄穿晓雾,是良人。”诗句未写完,醉梦红已凑过去,猫瞳盯着墨迹直发亮:“啧啧,比话本子里的情诗还酸!”
醉梦泠突然指着窗外欢呼,粉衣蹭过船舷的雕花栏杆。只见觅两撑着竹筏,筏上摆满刚捞的河鲜,鳞片在月光下泛着银光。“快来尝尝!”他的声音混着水声传来,惊起栖息在芦苇丛中的夜鹭,洁白的羽翼掠过画舫灯笼,将众人的影子投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
林秀琪端着新沏的茶盏走来,鬓边茉莉沾着夜露。她将茶盏递给七妹,指尖残留着艾草清香:“小心烫。”七妹低头抿茶,却瞥见母亲偷偷打量纳兰京的模样,与早晨在河畔浣衣时,望着父亲背影的眼神如出一辙。
夜风掀起画舫的珠帘,叮咚声响中,七妹的九尾狐尾轻轻扫过纳兰京的脚踝。少年搁下笔,不着痕迹地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挡住穿堂风。远处传来醉梦熙与觅风的嬉闹声,混着醉梦甜的歌声,在夜色里织成一张温柔的网,将这满船的灯火与欢笑,都拢进了江南的初夏。
画舫内茶香与桂花香氤氲缠绕,七妹捧着茶盏的指尖微微发烫。余光瞥见纳兰京搁在案几上的手,骨节分明的指节还沾着些许墨渍,她鬼使神差地摸出帕子,轻轻覆上那片墨痕。少年掌心突然翻转,将她的手稳稳托住,指腹擦过她腕间细软的绒毛,惹得九尾狐尾在裙摆下蜷成不安分的绒团。
“好啊七妹,光天化日之下——”醉梦红的调笑被突如其来的唢呐声打断。众人挤到船舷张望,只见觅媛拽着徐怀瑾混入了街头的舞龙队伍,金色裙裾在龙灯间翻飞,活像条灵动的小金龙。醉梦瑶捧着糖人笑得直不起腰,粉红裙摆扫过围观孩童的竹蜻蜓,惊得小加加慌忙去捡滚落在地的麦芽糖。
夜色愈发深沉,西湖水面泛起细碎银鳞。醉梦泠突然扒着船栏就要往下跳,粉衣被夜风鼓成半透明的纱:“我要教觅两哥哥真正的水下呼吸术!”觅两眼疾手快捞住未婚妻,发梢滴落的水珠在灯笼下折射出彩虹。醉梦香倚在聂少凯肩头,琥珀色眼眸映着粼粼波光:“明日去灵隐寺,听说求姻缘最灵验。”
此言一出,船舱内突然安静下来。七妹感觉纳兰京的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像在安抚受惊的小兽。她偷偷抬眼,却撞进少年炽热的目光里,墨色锦袍领口露出的锁骨处,还挂着她今早替他系的紫藤花结。
“时候不早了。”林秀琪的声音打破沉默,她将新烤的栗子塞进女儿们手中,目光扫过七妹与纳兰京交握的手,眼角笑意温柔,“京哥儿顺路送七妹回家吧,夜里凉。”醉合德扶了扶琉璃镜,看似专注地整理案头书卷,却悄悄把纳兰京写的词稿收进了袖中。
下了画舫,青骢马亲昵地蹭着七妹手背。纳兰京解下披风裹住她发颤的肩头,玄色锦缎带着他身上的松香与烟火气。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七妹踩着他的影子前行,九尾狐尾不经意扫过他的小腿,换来少年低低的轻笑:“再闹,明日便真来帮你浣衣了。”
夜风掠过垂柳,将岸边未干的捣衣声重新揉碎在水波里。七妹倚着青骢马的侧腹,指尖无意识地绕着马鬃上系着的紫色丝绦——那是她前日失手遗落的发带,不想竟被纳兰京细心系在此处。少年翻身上马,伸手将她拉至身前时,腰间的紫水晶佩与她襦裙上的银铃轻轻相撞,发出清越声响。
“抱紧些。”纳兰京的声音裹着温热气息落在耳畔,青骢马踏着月光疾驰,惊起芦苇丛中沉睡的白鹭。七妹的九尾狐尾本能地缠上他的腰际,却在触及他腰间佩剑时又羞赧地缩回来。夜色里,少年突然勒住缰绳,墨色锦袍下摆扫过她裸露的脚踝:“瞧那边。”
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西湖中央的小瀛洲上,九妹醉梦泠正拽着觅两的手腕潜入水中,粉衣在月光下如同一朵转瞬即逝的睡莲。远处石桥上,醉梦熙与觅风正比试轻功,白色劲装与青色长衫在飞檐间交错,惊落满树槐花。而岸边的柳树下,醉梦红正蹲身逗弄新捡的橘猫,红色裙摆铺展如霞,惊得路过的醉梦艾抱着书卷蹦跳着躲开。
“你家人总这般热闹。”纳兰京笑着摸出袖中的糖渍梅子,剥开时沾着的糖霜落在七妹发顶。他伸手替她拂去,指腹不经意擦过她泛红的耳垂,“不像我府里,连梆子声都透着冷清。”七妹突然转身,鼻尖几乎撞上他的下颌,九尾狐尾不受控地扫过他手背:“明日来我家吃酒,父亲新酿的桃花醉......”
话未说完,青骢马突然嘶鸣一声。只见醉梦媛骑着竹蜻蜓从头顶掠过,金色裙摆拖曳着流光,身后徐怀瑾举着灯笼气喘吁吁地追赶:“当心别撞上风筝!”七妹被逗得直笑,身体前倾时险些滑落马背,却被纳兰京牢牢圈在怀中。他的心跳透过层层衣料传来,与远处画舫飘来的丝竹声渐渐融为一体。
行至醉府门前,门廊下的灯笼将两人影子拉得很长。七妹正要下马,却见母亲林秀琪倚着雕花门扉,手中还握着未绣完的狐形香囊。她朝七妹眨眨眼,又看向纳兰京:“进来喝盏醒酒茶?你父亲备了棋盘。”少年尚未回答,七妹的九尾狐尾已先一步缠住他的手腕,在夜色里泛起珍珠般的光泽。
青石板阶上,林秀琪手中的狐形香囊随着动作轻轻晃动,银线绣就的九尾在灯笼下泛着微光。纳兰京下马时,瞥见门廊立柱上新刻的楹联——正是他前日赠与醉梦紫的半阙词,此刻被醉合德工整地镌刻其上,墨迹未干的朱砂印在夜色里红得灼眼。
“叨扰了。”少年抱拳行礼,墨色锦袍下的身姿挺拔如松。醉梦紫跳下马背,藕荷色裙摆扫过石阶上的青苔,发间紫藤花被夜风吹得凌乱。她偷瞄父亲伏案批改课业的侧影,见醉合德头也不抬地朝棋盘努了努嘴,砚台边还压着张泛黄的《西域舆图》——那是纳兰京昨日托人送来的赠礼。
厅堂里茶香四溢,醉梦红不知何时蜷在雕花窗棂上,橘猫正趴在她肩头打盹。“七妹快去换身干爽衣裳。”她晃着悬空的双腿,红色裙摆上的牡丹刺绣扫过窗纸,“方才在庙会,你裙摆都沾了糖渍。”醉梦紫耳根发烫,想起纳兰京用帕子替她擦拭裙角时,指尖不经意触碰的温度。
棋盘落子声清脆如珠玉相撞。醉合德执黑子布下星阵,镜片后的目光似笑非笑:“听闻京哥儿前日在诗会夺魁?”纳兰京落白子的手顿了顿,余光瞥见屏风后探出的紫裙一角,七妹正踮脚偷看,耳尖随着棋局胜负微微颤动。“侥幸罢了。”他垂眸敛去笑意,“倒是先生前日批注的《花间集》,让晚生受益匪浅。”
突然,后院传来惊呼。醉梦泠浑身湿透地闯进来,粉衣紧贴着肌肤,身后觅两举着滴着水的鱼篓,发梢还挂着水草:“七姐!这条锦鲤会发光!”话音未落,鱼篓里的银鳞鱼猛地跃起,水花溅在醉梦紫的裙摆上,惊得她九尾狐尾瞬间炸开。
纳兰京眼疾手快抽出袖中丝帕,却在触及她手腕时又僵在半空。醉梦紫抬眸,正撞见少年耳尖通红的模样,想起那日河畔浣衣,他也是这般笨拙又温柔地替她绾发。厅堂里众人笑闹声渐远,唯有彼此的呼吸声,混着桃花酒的甜香,在棋盘落子的叮咚声里悄然缠绕。
正当众人围着发光锦鲤惊叹时,醉梦香踏着月光疾步而入,黄色裙摆上的豹纹刺绣随着动作若隐若现。她一把揪住醉梦泠的衣领,琥珀色眼眸闪着微光:“又偷溜去湖里,当心受凉!”聂少凯气喘吁吁地跟在身后,怀中还抱着件干燥的襦裙,显然是早有准备。
“阿姐们莫要吵。”醉梦甜端着新煮的姜茶从厨房转出,橙色衣袖沾着面粉,“喝些驱寒,别扰了父亲下棋。”她温柔地将茶盏递给醉梦泠,转头望向纳兰京,眼底藏着促狭的笑意,“倒是京哥儿,这棋盘上的厮杀,可要比诗会紧张多了?”
厅堂内,醉合德的黑子突然在棋盘上落下关键一子,震得白玉棋子微微发颤。“京哥儿这手‘天外飞仙’的解法,倒是与令尊当年如出一辙。”老先生推了推琉璃镜,镜片后的目光似在追忆,“只是不知,对儿女情长之事,你可有这般果决?”
纳兰京执白子的手微微收紧,喉结滚动。他抬眼望向屏风后,醉梦紫正偷偷探出头,紫色襦裙上的银线九尾狐在烛光下泛着柔光,耳尖因紧张而轻轻颤动。“晚生愚钝,”少年深吸一口气,声音却沉稳如磐,“但对心意之事,绝不犹豫。”
这话惊得醉梦红险些从窗棂上摔下,橘猫“喵呜”一声窜上房梁。醉梦熙抚掌大笑,白色劲装在风中猎猎作响:“好!有气魄!”她转头朝觅风挑眉,“听见没?学着点!”惹得众人忍俊不禁。
林秀琪轻轻摇头,将刚烤好的桂花糕摆在案上。她望向女儿绯红的脸颊,又看看棋盘边身姿挺拔的少年,眼中满是欣慰。窗外,夜风送来西子湖的水汽,混着桂花香与棋子落盘的脆响,将这一晚的喧闹与温柔,都酿成了江南独有的甜。
棋盘上的僵局被一声猫叫打破,醉梦红的橘猫不知何时跳上案几,爪子扫落两颗棋子。纳兰京俯身去捡,发间玉冠的流苏垂落,正巧扫过七妹指尖。她慌忙缩手,却被少年温热的掌心轻轻握住,周围骤然响起姐妹们的哄笑,连醉合德都忍不住咳嗽着掩饰笑意。
“时候不早了。”林秀琪解围般端出醒酒汤,瓷碗里漂浮的枸杞映着烛光,“京哥儿明日还要晨课,莫要误了时辰。”七妹望着母亲眼中的了然,耳尖发烫得几乎要滴血,九尾狐尾在裙摆下不安地搅动,却舍不得抽回被纳兰京轻轻攥着的手。
送纳兰京到门口时,夜露已打湿石阶。青骢马亲昵地蹭着七妹手背,少年解下腰间暖炉塞进她掌心:“揣着,回去的路上别受凉。”他的声音比平日里低了几分,在寂静的夜里带着蛊惑人心的温柔,“明日巳时,我带西域进贡的胡麻饼来,陪你去河畔......”
“浣衣?”七妹仰起头,月光为她的紫裙镀上银边,发间紫藤花沾着夜露,像极了他初见时心动的模样。纳兰京喉结微动,伸手将她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指腹擦过她发烫的耳垂:“陪你看流水,看云,看......”话未说完,忽有夜风卷起她的裙摆,露出一截纤细的脚踝。
少年慌忙别开眼,耳尖通红。七妹却狡黠地晃了晃尾巴,毛茸茸的九尾轻轻扫过他的小腿:“那便说定了。”她转身时,裙摆上的银线狐狸仿佛活了过来,在月光下跳跃。身后传来纳兰京低低的笑声,混着青骢马的嘶鸣,渐渐消散在江南湿润的夜色里。
待她转身回府,却见醉梦熙倚在门框上,白色劲装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狼耳在月光下轻轻颤动:“七妹这尾巴,比春风还会撩人。”说罢朝远处努努嘴,七妹回头望去,只见纳兰京骑在马上频频回望,墨色锦袍与她的紫裙,在夜色里交织成一幅朦胧的画。
翌日清晨,西子湖畔还笼着薄雾,七妹醉梦紫已跪坐在浣衣埠头。淡紫色襦裙浸在微凉的湖水里,捣衣杵起落间,溅起的水珠沾在她发间新换的铃兰簪上,叮咚作响。忽然,岸边的芦苇丛沙沙晃动,她耳尖微动,嘴角不自觉上扬——那熟悉的青骢马蹄声,比昨日的更急切些。
纳兰京翻身下马时,墨色锦袍上还沾着晨露,怀里抱着的食盒飘出胡麻饼的香气,另一只手竟握着支新鲜的紫玉兰。“早市上见这花开得正好。”他将玉兰花别在她发间,指腹擦过她泛红的脸颊,“倒与七姑娘的眼睛一样水灵。”七妹低头轻笑,捣衣杵在水中划出涟漪,惊散了一群追逐落花的红鲤。
远处传来嬉闹声,醉梦泠赤脚踩在浅滩上,粉衣下摆沾满泥浆,正举着渔网追着觅两跑:“别跑!这次定要给你编个水草冠!”醉梦红倚着柳树打盹,橘猫蜷在她红色裙摆上晒太阳,忽然竖起尾巴炸毛——原来是醉梦艾抱着新采的艾草经过,惊飞了停在猫耳上的蝴蝶。
“当心着凉。”纳兰京解下外袍披在七妹肩头,玄色锦缎带着他身上的松香。他蹲下身,伸手替她挽起浸水的衣袖,腕间红绳上系着的狐形玉佩轻轻晃动,正是她前日随意编的结。七妹耳尖发烫,九尾狐尾在袍子里悄悄缠上他的手腕:“昨日你说要看流水......”
“更要看你。”纳兰京突然握住她沾着皂角泡沫的手,指尖擦过她掌心的细纹。不远处传来醉梦熙的口哨声,白色劲装的狼女正与觅风比试射箭,箭矢破空的声响惊起一群白鹭,翅膀掠过湖面,荡开的波纹正巧漫到七妹脚边。
林秀琪挎着竹篮走来,篮里装着刚摘的枇杷。她望着女儿绯红的脸,又看看纳兰京笨拙却温柔的动作,眼角笑意温柔:“京哥儿留下用午膳吧,你父亲昨日送来的云锦,正想让七妹试试新样式。”七妹的尾尖在袍子里轻轻颤抖,抬眼时撞上纳兰京眼底快要溢出来的欢喜,比春日的阳光还要炽热。
纳兰京应下邀约时,指尖不自觉摩挲着七妹掌心的皂角泡沫,细腻触感顺着血脉发烫。醉梦紫慌忙抽回手,捣衣杵“咚”地磕在青石上,溅起的水花正巧落在纳兰京襟前,洇开深色痕迹。她耳尖通红地掏出手帕,却被少年反握住手腕:“这可是七姑娘亲手‘画’的印记。”
这话惊得对岸浣衣的妇人都忍不住侧目。醉梦泠“噗嗤”笑出声,粉衣上的鱼鳞刺绣在阳光下晃眼,她扒着觅两的肩膀朝这边喊:“七姐的尾巴又露出来啦!”七妹这才惊觉,蓬松的九尾不知何时从锦袍下摆钻出来,正一圈圈缠着纳兰京的小腿。
林秀琪摇着头将枇杷分给众人,金黄果肉的甜香混着皂角气息。醉梦香剥开果子时,琥珀色眼眸闪过狡黠:“京哥儿既留下用膳,不如午后帮七妹浆洗新裁的衣裳?”聂少凯跟着起哄,顺手往嘴里塞了颗枇杷,汁水溅在黄色衣摆的豹纹刺绣上。
日头渐高时,浣衣埠头挤满了人。醉梦艾抱着装满荷叶的竹筐躲在苏晚凝身后,绿色裙摆沾着草屑;醉梦青盘着腿坐在柳树根上,青色襦裙垂入水中,惊得游鱼四散。纳兰京笨拙地学着七妹的样子捶打衣裳,墨色锦袍袖口高高挽起,露出腕间她编的红绳,在阳光下晃出细碎光晕。
“不是这般用力。”七妹红着脸凑近,手把手教他调整姿势。捣衣杵起落间,溅起的水花沾湿两人衣襟,她发间的铃兰簪随着动作轻响,混着纳兰京刻意放缓的呼吸,在初夏的风里酿成蜜。远处传来醉梦媛的笑闹,金色裙裾掠过石板路,惊起一群啄食枇杷核的麻雀。
午膳时,醉合德戴着琉璃镜慢条斯理地布菜,却悄悄往纳兰京碗里夹了块最肥的红烧肉。林秀琪抿着嘴笑,往女儿碗里添了勺莲子羹,琥珀色的糖霜在羹汤里化开,像极了七妹眼底藏不住的欢喜。席间醉梦红的橘猫突然跳上饭桌,爪子扫翻了小加加的米酒,惹得众人手忙脚乱,笑声几乎要掀翻醉府的飞檐。
午后的阳光变得慵懒,七妹与纳兰京坐在廊下晾衣裳。新裁的紫色绸缎随风轻扬,上面银线绣的九尾狐仿佛要乘风飞去。纳兰京突然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切成小块的胡麻饼,芝麻粒混着蜂蜜的甜香:“尝尝,我特意让厨子减了糖。”
七妹咬下一口,酥皮簌簌落在裙摆上。她望着庭院里追逐打闹的姐妹们——醉梦熙正追着觅风讨要新得的匕首,醉梦瑶举着团毛线球满院子跑,虎妞和二宝蹲在墙角逗蛐蛐——忽然觉得,岁月这般静好,每日能听见河畔的捣衣声,能看见他眼中的星光,便已胜过人间无数。
晚风渐起时,纳兰京牵着青骢马依依不舍地道别。七妹塞给他一袋刚晒好的桂花,指尖触到他掌心老茧的瞬间,九尾狐尾又不受控地轻轻摇晃。看着少年远去的背影,她转身回府,却见醉梦红倚在门框上,猫瞳亮晶晶的:“明日还来浣衣吗?我瞧着某人的墨袍,该洗了。”
七妹红着脸追上去,紫色裙裾扫过满地夕阳。远处传来画舫的丝竹声,混着姐妹们的笑闹,与河畔永不消散的捣衣声,一同融进了江南温柔的暮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