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忽然而起的喧哗打扰了这个故事。
“原来那边还有一个吧台,进来这么久,我都没发现。”安继晷改成了侧坐的姿势,伸长脖子去看对面的热闹。
“那边吧台的出品是专供物鬼客人的,我这边是专门招待人类客人的。”
“原来人鬼的酒还要分开啊,难怪都没见物鬼过来,有意思。”
“还有更有意思的,安先生请看,我们的表演要开始了。”
站在对面吧台里面的是一位穿着宽袍大袖的少年,他用襻膊挽起袖子,在众鬼的起哄下作出起势的动作。
先是一只蓝琉璃小酒杯,它盛满了透明的酒液,旋升到半空中,少年打了一个响指,一条小金鱼从中跃起,眼花缭乱地游动一番,又消失在小酒杯里。
随即是第二只、第三只……最终,十只小酒杯齐齐升到半空,它们配合着小金鱼群舞的节奏,互相碰撞出清脆的乐声,杯中便汩汩流出喷泉,在灯光的折射下流光溢彩。
半空中的小金鱼彼此头衔尾相连,绕过小酒杯上的喷泉几圈,噗地变成一条小金龙,小金龙掠过酒液,扬起了小波小浪,向看客们溅出甘美的酒液。
有贪吃的物鬼早就张着大嘴在下方期待酒液留下,他被少年急急推走,让出空间,十只小酒杯恰好一字排开地落到吧台上,少年再慌忙摆好收势的动作。
“今日调、今日特调,鲤跃龙门——”
不过瞬间,少年面前的十杯酒就被物鬼们哄抢而光。
虽然物鬼做出了人类所不能达成的杂技动作和视觉效果,但本质上和幼稚园表演没什么两样。
“很可爱的表演,对吧?”丹泉露出了老父亲一般的笑容,“不过,他调出来的酒真的很好喝。”
“确实很精彩。”安继晷超给面子地鼓了鼓掌,但他的重点不在那,“可是,这里怎么会有未成年,不合法吧?”
“未成年?这个小酒馆里不会有未成年。”面对指摘,丹泉的反应是随手擦了擦压根就不脏的吧台。
“不对,虽然很少,但有那么两三个年纪看起来还很小……啊。”安继晷突然反应过来他们的物鬼身份,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抱歉,我可能喝多了,脑子有点不太好用。”
“散啦散啦,今天就只调十杯,要喝酒自己打去。”
少年大声赶走围在他身边的客人们,像小炮弹一样冲过来,双手挂到丹泉的脖子上荡起了秋千。
“你是丹泉的新客人?你好,我叫时醪。”
“原来是时老?失敬失敬。”安继晷不知从哪里学的,朝时醪不伦不类地作了个揖,“没想到您一把年纪还保养得像个十四五的少年。”
“他醉了?喝了几杯?”
“两杯来生。”
“哇,酒量好烂,堪比悬钩子。”
“他的酒品好像也不怎样,我先送他回房间吧。”
“好啊。”
时醪嘴上应着,双手却没有松开的意思,丹泉就这么手下抬一个,脖子挂一个,往二楼的小房间走去。
明明刚认识时醪那年,挂在脖子上荡秋千的人还是丹泉,现在完全反过来了,真是因果报应。
回到那个没说完的故事。
所谓的好朋友当然是时醪,那时的丹泉才小学一年级,因为新学年也没能交到新朋友而躲在学校的小树丛里哭泣。
丹泉家是酿酒的小工坊,他住在工坊里面,身上不可避免会沾染上一些酒精的气味,同学会讨厌他的味道,家长会怀疑他的品行,幼稚园整整三年,都没有小朋友愿意和丹泉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