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捕捉到的鸦青色,以及一闪而过的留影珠光芒,果真不是错觉。
只是,师尊、还有素素,为何都要拿留影珠篆录下今日的她?她有什么特别么。
司镜长久立于泉边,有些迷惘。
离开之际,却忽地被什么牵绊住脚步。
她稍稍蹙眉,目光落在泉水浅处,竟感知到一抹微弱到快要散去的魔气。
是传送阵法类似的妖邪之术。用这道术法,便能轻而易举将山外的邪祟传送过来。
想来那海带与蟹便是如此出现的。
桓柳失踪,也与这道妖力相关么。
司镜垂下眼睑。
方才应当将那小鱼拘住,而非放归。
也罢,她已在小鱼身上缠了不可见的丝线,次日下山后再捉也不迟。
后山景致清幽,司镜却忽而有些神思倦怠,轻按眉心。
她素来对妖气敏感,近来又接触斩杀了太多妖,眼下到了极限,只得潜心默念几遍清心咒。
再睁眼时,袖上已悄然落了一片桃瓣,无声无息。
司镜眸光微动,轻触一下。
如脉脉水流的嗓音在识海中响起:“映知,若得闲,来我这里一趟可好?”
还深谙她习惯,将桃瓣做成引路信标之用。
…
司镜凭桃瓣指引,赶到藏书阁附近。
此处确然难寻,已有半余年无人扫除,更无人踏足。门内弟子甚至不知晓此地,仅以为是古旧废弃的贮藏阁。
但大家又都知晓,绕过这里,后面如冬夏跨越,别有洞天。
不远处,一棵繁茂如盖的桃花树植在庭院深处,枝叶簌簌如云,近乎遮蔽峰间肃冷天色。
棕褐根茎盘根错节,跃出土壤。
桃树昨日还未盛放,如今,空气中夹杂着淡甜香气,成串的嫩色花瓣已乘风飘零。
枝头上缠绕着许多红丝绦,有的已然褪色,有的尚且崭新,勾画诸多名姓。
司镜踏花瓣走来,在树下落坐。
“师叔,我已来了。”她抚摸树干,轻声开口。
“映知?”柔缓的女音再度在她识海响起。
“来的比预想的要快一些,这次没有迷路罢,看来……引路信标是有用处的?”
司镜抿一下唇,“师叔,不要取笑我。”
“好。”怀宁拖长音,只是笑。
桃瓣又纷纷扬扬洒下来许多,落了司镜遍身。
“……”
司镜无法打断,只得抬起手腕,示意对方做正事。
怀宁从善如流,软如纤纤细腰的枝条探了下来,轻缠上她的腕。
几息后便撤离。
“最近许是又接触了一些妖物?妖气作祟,可有觉得心神不宁,烦躁郁结?”她问。
“尚可。”司镜应。
“又在逞强。”怀宁叹,“我昨晚便苏醒过来,可分明见你彻夜未眠呀。”
司镜垂敛的长睫轻颤,想起前晚着迷于观往镜中小红鱼的荒唐之举。
她不答,似在沉吟。
良久,才开口:“可……师叔前几日,又为何要折枝一簇,引我去颍川?”
素来清凌的嗓音,此刻却夹杂着一丝惘然。
桃枝素来规避妖气,保她神智清明,颍川一行,却引她见到那小鱼,令她被纠缠。
也让她尝到胸口鼓动,激起涟漪的不安滋味,正如方才。
她竟开始留恋胸口跳动的滋味。
司镜视线垂落,指尖攀上雪色衣襟。
本该平淡毫无波澜的地方,此刻异样发着烫。
她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