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那人以袖拭汗,强作镇定,“姑娘说笑了。”
褚昭小声念叨:“……才没有骗人。”
她朝桌前一探身,便扯住了这人袖子,杏眸期盼轻眨,“都告诉你芳龄啦,那快走,去你说的那家客栈。方才说好,你要请我吃面包虫。”
那人大惊失色,连连后退。
……发现退不了。
面前少女相貌娇怯,指节白嫩如葱,眼皮泛粉,委屈巴巴望着他。
扯着他袖的手劲却大得很,像将他钉在了桌前。
“你不会是没有亮晶晶的东西,才不请我吧?”褚昭很失望。
“哼,还没有先前那两个仙修小孩厉害。”
她将眸中那点伪装出来的水光掐灭,一松手,那人便随着惯性,惊恐朝后倒去,激起腾腾烟尘。
颍川城虽居中州,却不在任何势力庇护范围内,因而长期中立,也鱼龙混杂。不提合欢宗等恶名昭著的势力,妖修混进来也是常有的事。
看菜的小二深谙此理,早就无影无踪,不知逃到何处。
褚昭骄横惯了,还是第一次被饿到肚子,不免有些生气。
她自香木椅上腾地站起来,到江湖人士身前。
灰尘将她镶嵌珠玉的新履都弄脏了,她用面前人青白色袖子擦完,气闷朝对方扇去。
“大骗子!那你芳龄多少呀?就敢和我说话。”
那人弱小惶恐地抱成一团,先前脸面不知丢到何处了,现下更是不敢说。
只呜呜咽咽,算好辈分,央求,“奶奶、姑奶奶……”
厢室原被掩好的门忽然敞开。
规律轻盈的脚步声从木质楼梯延伸至内间。
来者骨量纤纤,身着一袭无杂质的白色道袍,臂间揽着柄素剑,眉目被帷帽掩盖,仅能瞧见一抹浅色薄唇。
褚昭停下痛击江湖骗子的动作。
那修士趁机连爬带滚地逃之夭夭,她也不在意,只是矮身在原地,仰头,呆望着白衣女子。
随后像被勾了魂一样跟随贴过去。
女子在她原来的位置坐了,她便爬到对方腿上,双手搭在女子肩头,左闻闻,右嗅嗅。
对方始终没有动作,褚昭胆子大得很,直接掀开帷帽纱帘,探头进去。
四目相对,距离近到睫毛交缠,近距离观赏对方清冷容貌后,免不得色令智昏。
她有些脸热,小声唤:“美人……好漂亮。”
说着,便蹭蹭女子冷秀鼻尖,啾一口亲在她侧颊上。
正打算问问对方愿不愿意双修,可双手手腕忽然一紧,被什么缠着吊了起来。
褚昭低头看去,瞳孔轻缩。
冰凉刺骨的触感令她打了个激灵,一瞬间,什么都回想起来了。
“原来是你。”她咬牙切齿,话音一个字一个字向外跳,瞪着圆眸望向女子。
“把我关进碗里的坏仙修!”
是她瞎了眼,还以为来者是香软美人,谁料却是难啃的大树桩、大冰块。
“我名为司镜。”
司镜将帷帽摘了,放到桌旁,长睫低垂,将少女徒然挣扎的画面尽收眼底。
指骨操纵冰丝,分毫不留情面,渐趋收紧。
“红鱼,我仅想知道,元苓与沈素素,现下在这颍川城的何处。”
褚昭拒绝回答。
她拼命摇头,胡乱蹬腿,绛色衣裙包裹下的双腿快变成鱼尾,“坏司镜!就不说,不说又能拿阿褚怎样?”
愈心虚,愈虚张声势。
其实是她忘记元苓与沈素素究竟都是些什么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