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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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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如同太液池的春水,在柔福帝姬悄然变化的眉宇间流过。数月时光,虽未能彻底抹平她灵魂深处最隐秘的沟壑,但那笼罩周身的沉沉暮气,却已消散了大半。她的眼眸中开始有了真正的光泽,虽然偶尔仍有沉郁掠过,但更多时候,流露出一种带着淡淡忧伤却不再绝望的沉静。她开始重新练习荒废多年的古琴,指尖流淌出的不再是凄楚的悲音,而是潺潺如溪流的平和与一丝挣扎向上的力量。她会在宫苑中缓步行走,感受春日微风拂过新叶的轻响,甚至会对着赵佛佑、赵湛偶尔孩子气的打闹,露出一抹极淡、却真实存在的笑意。

赵福金细心观察着妹妹的点滴变化,心中欣慰。她知道,柔福需要一个更广阔的、充满新生气象的环境,来进一步抚慰心绪,重建对生活的热望。恰逢帝国初定,百废待兴,东南沿海,特别是杭州、明州等地的市舶司海贸蓬勃发展,犹如帝国新的经济命脉,关乎未来国运。且沿海诸城新式水师营寨、炮台的营建,事关海疆长治久安。南巡,势在必行。她当机立断,传旨:銮驾择日南巡,亲赴杭州、明州等地,考察市舶、视察海防、宣示新政!并命柔福帝姬随驾同行!

旨意下达,柔福并未抗拒,只是安静地点了点头。那沉寂已久的心湖,悄然投入了一颗石子,荡开些许微澜。或许是对未知旅程的好奇,或许是心底那一丝被皇姐点燃的、对未来的模糊期待,驱散了些许残留的阴霾。

昭武二年季春,万物勃发。天子的仪仗终于离开了京畿重地,旌旗蔽日,车辇辚辚,如同一条威严的巨龙,顺着官道一路向南,逶迤而行。庞大的队伍包含了禁军精锐、随行官员、宫人侍从、以及大量辎重,行进速度并不算快。赵福金刻意将此行变为一次体察民情、宣示盛世的中兴之旅。

一路行来,銮驾所至,州县沸腾。百姓们扶老携幼,箪食壶浆,自发地汇聚于官道两旁、城郭之外,只为亲睹那缔造了雪耻奇迹、以女子之身重光神州的昭武女皇真容。沿途彩棚高搭,锣鼓喧天,万人空巷,高呼“万岁”之声,声震寰宇。

这一日,车驾缓缓驶入两浙西路所属的山阴县(即古会稽郡治,今绍兴)境内。时值清明前后,虽已近暮春,但江南的和风细雨浸润下,依旧草木葱茏,春意盎然。正逢县城外十里堡的清明春社集市,热闹非凡。道路两侧的田埂上、临时搭起的小棚边,挤满了形形色色的百姓:有戴着乌毡帽、穿着短褐的农人,担着新采的春笋与山货;有穿着儒衫、簪着方巾的士子,闲逛着书摊和画摊;更有不少穿着花布袄裙、牵着孩童的妇人,脸上洋溢着节日的喜气。天子仪仗的威严和百姓的自发热情交织,形成了一股澎湃的洪流。

御用的玉辂金根车缓缓行于中段,四角垂着明黄色的流苏和珠玉帘幕。女皇赵福金正微微掀起一角帘帷,目光沉稳地扫过路边那充满烟火气息的芸芸众生,感受着这新朝初定、万民归心的蓬勃气象。在她身侧稍后一乘稍小的宫车上,柔福帝姬也悄然撩开了浅碧色的纱帘。她依旧安静,但那被沿途春光与鲜活人气润泽过的眼眸,少了几分深宅的郁气,多了几分宁静的专注。她看着田野中劳作的农夫,看着嬉闹的孩童,看着那些向她乘坐的金碧辉煌车驾投来敬畏、好奇、甚至热烈目光的普通面孔——那是一种久违的,活在真实世界里的气息。

在人群稍靠后的田垄上,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年正在家人身后踮着脚尖。他穿着半新的儒生襕衫,眉目清朗,一双眼睛格外有神,正努力想穿过攒动的人头,看清龙辇上那位传说中的女帝。他便是山阴陆家的少年郎——陆游。

突然,他的目光被牢牢吸住了!并非金璧辉煌的玉辂,而是玉辂旁一位骑着骏马、身着赤纨细鳞精锻鱼鳞铠、外罩一件玄色战袍的魁梧护卫!那人身躯挺拔如劲松,面容棱角分明,眼神锐利如鹰隼般扫视四周,顾盼之间,自有一股久经沙场的凛冽杀气。但真正让陆游呼吸急促的,是那人右胸佩戴的一枚不起眼、色泽暗沉、却形制特殊的铜质圆徽章!徽章中心隐约可见刀枪交叉的图案,环绕着一圈细小却异常清晰的铭文:

“靖康忠义——汴梁光复”

这徽章!少年陆游的心猛地一跳,浑身血液似乎瞬间涌上了头顶!他曾在多次赴县城书院请教一位曾做过随军录事的先生时,听他无比崇敬地描述过这种徽章——它只授予当年参加靖康末年最惨烈反击战、并最终收复东京汴梁及在后续重大战役中建立殊勋的老兵!他们是真正的“铁血营”脊梁!

陆游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猛地抓住身旁父亲陆宰的衣袖,小脸因兴奋涨得通红,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

“爹!爹!您看!快看那位骑马的将军!是‘铁卫营’的英雄!是当年跟着岳元帅和陛下,在黄天荡堵过金狗,在朱仙镇拼过命,最后打进会宁府的老兵!真真正正的‘明光铁卫’啊!” 少年清亮的声音在周遭嗡嗡的议论声和欢呼声中并不算洪亮,却清晰地穿透了空气,准确无误地落入了附近几名警戒侍卫的耳中,也隐隐约约飘进了那掀开一角的玉辂帘帷之后。

车驾队伍微微一滞。

“停。” 一个沉静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仪的女声自玉辂中传出。

仪仗卫士瞬间肃立如林,连马蹄声都消失了。官道上骤然安静下来,只有春风吹拂旌旗的猎猎之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那辆象征无上权力的玉辂。

“方才言语者何人?近前回话。” 女皇的声音再次响起,清晰地穿透了静谧的空气。

人群如同分开的潮水,几名侍卫引导着陆宰和他身边那个显然紧张却又异常激动、脸涨得通红的少年走到御辇前数丈处。陆宰慌忙带着儿子跪下叩首:“草民陆宰,携犬子陆游,拜见吾皇陛下!万岁!万万岁!” 少年陆游规规矩矩行了叩拜大礼,动作虽显青涩,却一丝不苟。

“陆游?” 女皇的声音柔和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趣,“抬起头来。”

陆游闻声,恭敬而略显局促地抬起头,但那双眼睛,却清澈明亮,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蓬勃生气和难以掩饰的真诚敬畏。女皇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又扫了一眼他身后神情恭谨的陆宰,方道:“你方才说,认得朕这位护卫是老兵?何以识得?”

“回禀陛下!” 陆游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微颤,却依旧清晰响亮,带着掩不住的崇敬,“学生认得那位将军右胸佩戴的徽章!此乃‘靖康忠义·汴梁光复’功勋徽章!是我大伯——” 他眼中闪过亮光,“学生大伯当年就是岳元帅帐下先锋军的一员!是朱仙镇和汴梁血战后的幸存者!他老人家戎马半生,一身伤病,解甲归乡后,常常对着这枚徽章给学生讲述当年铁血战事!他老人家说,此徽章的持有者,皆是披肝沥胆、为国舍命的英雄!是见证大宋由至暗走向光复的基石!是……是像陛下一样照亮黑夜的火炬!”

陆游越说越激动,眼中闪烁着近乎狂热的火花,稚嫩的胸膛剧烈起伏:

“大伯说,当年大军被围黄天荡,弹尽粮绝,韩帅命人放火船,陛下亲持长枪,浴血奋战,将士高唱《从军行》,硬是把金兀术数万精锐堵在了那死水之地!汴梁城下尸横遍野,可岳元帅大枪所指,‘雪靖康耻,复我河山’的战旗所向披靡!大伯说,那才是最热血沸腾、顶天立地的男儿气魄!学生……学生陆游,今日得见真铁卫,感佩莫名!学生在此立誓……”他猛地挺直了小小的脊梁,眼神如同淬过火的精铁,锐利而灼热:

“学生他日,定当效法先辈英烈,习文以明理治国,习武以守护山河!必不负此身,不负此志!要像眼前这位将军,像陛下麾下所有为国征战的英雄一样——顶天立地,报效国家!”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回荡在肃静的官道上,带着少年郎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和一诺千金的决绝!

整个官道寂静得落针可闻。连柔福帝姬在宫车中,也微微挺直了身子,隔着碧纱,清晰地看着这个在万民之前、面对至尊、毫无惧色陈诉志向的小小身影。他那稚嫩却充满力量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穿透时光的力量,直抵人心深处。

玉辂中的女皇,沉默了。透过帘帷的缝隙,她能清晰地看到少年陆游眼中那如同晨星般璀璨、又如烈焰般灼热的光芒!那不仅仅是少年意气,更是一种对她所创造的“靖康再造”这个时代的认同、礼赞和矢志追随的宣言!这份纯粹的、蓬勃的向往,不正是她与无数将士浴血奋战所要守护的……未来?

“好一个‘顶天立地,报效国家’!好志气!” 片刻后,女皇嘉许的声音响起,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和期许,“陆游,朕记住了你的名字。望你持此心,守此志,勤学苦练,文武兼修。他日策马朝堂,或仗剑沙场,朕等着看你为这昭武盛世添砖加瓦,不负今日之言!”

就在这时,一位精神矍铄、气度雍容的老妇人,在两名侍女的搀扶下,缓步从随行的官员队伍中走出,来到玉辂前。正是女皇特旨恩荣、随侍史笔的李清照。岁月虽在她鬓角染上霜华,但那双眼睛却因亲历这翻天覆地的中兴而愈发清亮睿智。她向着御辇微微一福,声音温润却中气十足:

“启奏陛下,臣李清照,有几句话,可否容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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