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恒丰上次见这么大的阵仗,还是陛下登基那年,有几个先太子一派的官员,对陛下坐上龙椅颇有不满,在朝堂上上蹿下跳,甚至结党营私,惹得陛下震怒,那次就是由沈嵘带人一手解决的,那可是抄家灭族的大事,当时血流成河,也正是那次,他们对这位帝王的手腕有了更确切的了解,朝堂上再不敢有反对的声音,那次的场景,是现在回想起来仍会觉得胆寒的程度,赵恒丰心里愈发凉了。
“侯爷莫怕,这次来是有一件喜事要和侯爷说。”好在,沈嵘也没有多吓他。
赵恒丰脸色终于回暖几分,喜事?喜事好啊,只是这话听着怎么这么熟悉?他眼神扫到站在一旁的徐夫人,面色古怪了一瞬,要是自己没记错的话,刚刚徐夫人来此也是和自己说了这句话吧?赵恒丰赶紧把脑海里不切实际的思绪挥开,这二人怎么能拿来一起比较呢,沈统领是什么人?天子近卫,御前统领,向来执行的都是军机要务,他口中的喜事,想来也不会是和徐夫人一样,再说,指派沈统领来宣旨的可是当今陛下,若真是一些儿女情长的事,难不成还能是陛下要纳妃?赵恒丰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他赶紧摇头,这绝对是不可能!那到底是什么事呢?赵恒丰心下琢磨,哦,对,他想起来了,自己前几日不是上了个折子,里面提到了关于兰郡的治水之法,莫不是陛下看了后,觉得自己的想法极巧,这才派了沈统领来,要奖赏自己?赵恒丰思来想去,只觉得这个最是贴切。
赵恒丰想通之后,脸上明显放松不少,
沈嵘注意到,虽然不知道赵恒丰脑补了些什么,但总归都是错的,自己说的喜事,对赵恒丰来说可算不得什么喜事。
赵恒丰已经迫不及待了。
沈嵘心想,等下有你害怕的时候。
“本统领是来传旨的,侯爷接旨吧。”
沈嵘也不想耽误时间,他可深知,主子多重视这件事,若是没办明白,怕是直接就发配到边疆去了。沈嵘向后伸手,身后立马有人将圣旨小心翼翼地递了过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大小姐不必跪了。”
沈嵘的声音并不重,甚至还刻意放轻,但落在赵恒丰耳中,却让他如遭雷击。
赵恒丰跪在地上,一下子冷汗就出来了,差点忍不住扑上去问为什么,他压下自己心中的惊骇,目光死死地盯着说出这句话的沈嵘,“这是否有些不妥啊,沈统领。”
赵恒丰如今多么希望沈嵘给他一个肯定的答案。
见圣旨如见帝王,是自古流传下来的规矩,见圣旨不跪,哪里有这个先例!要是单纯因为这个,赵恒丰倒也不会如此失态,让赵恒丰心惊肉跳的是,这句话里隐藏的意思,这得是什么样的关系,才可以让帝王说出这句话?此等圣眷,这哪里是允了她见圣旨不跪,这分明是在给她无视自己帝王威严的权利!
沈嵘:“劳侯爷忧心了,这是陛下的意思。”
就差明说陛下的旨意还轮不到你有意见了。
赵恒丰擦了擦面上的冷汗,他跪在地上,感觉灵魂都不是自己的了,仅是凭着本能在说话,“不敢,不敢。”
沈嵘心想,笑话,主子都不敢让赵大小姐跪,自己有几条命?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赵氏观雪,深得朕意,令朕见之欢喜,一日不见,思念甚切,特此许中宫之权,封为皇后,钦此。”
一道圣旨念下来,赵恒丰的身体彻底虚脱下来。
赐婚圣旨!竟然是赐婚圣旨!
圣旨更不像是礼部所拟,上面全无中规中矩的官话,未说女子样貌品性,也不说世人看重的气质才情,而是字字都在说陛下如何爱慕思念。这道封后圣旨,寥寥数语,不谈合适,只言欢喜。堂堂天子,一点不惧世人眼光,明目张胆地把偏爱写在了上面,好像是在用这样的方式告诉天下人,是朕爱慕她,无关身份其他,仅是想要娶她为妻。
这样明显的圣眷,让赵恒丰想无视都难。
可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哪怕是再早上一刻钟,他也不至于落个如此进退两难的处境。天子国丈,权势地位,唾手可得,偏偏让自己亲手推远了。
最令赵恒丰恐惧的是,自己这边刚和徐夫人说好,圣旨下一秒就来了,若说陛下不知道自己想要将赵观雪强嫁出去一事,赵恒丰是不信的。
赵恒丰眼神扫过沈嵘,怪不得这位一进门就提到了喜事,怕是自己刚刚在里面同徐夫人说的话一字不落,都传到帝王的耳朵里去了!
明黄的圣旨刺得赵恒丰眼睛疼,他转过头去,不愿再看。
沈嵘把兢兢业业卷好的圣旨递过去,见赵观雪伸手接了,才松了一口气,他可知道,这道赐婚圣旨是主子刚刚在书房现写的,说白了,就是这事完全是主子擅作主张,沈嵘还真怕赵观雪不接,那自己回去后,少不了主子的冷眼。沈嵘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主子让他过来,是不是也有这个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