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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被牺牲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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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吧,我也走了。”许思睿把杆子归位,揉了揉僵麻的脖颈和脸颊。

要是有别的选择,他才不想回到家里和许正康面对面,他现在一看到许正康的脸就想吐。但已经叨扰了孙明远父母那么长时间,许思睿就是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继续在他们家当米虫,他低头按亮手机,划拉着通讯录,默默寻思着要不要再找几个别的哥们借宿。

他朋友很多,但知心朋友很少,就那么三四个,一个手掌都数得过来。许思睿不想让任何非知心好友得知他处境艰难,就算是知心好友,想到要把自己的困境向那么多人转述,他依然觉得透不过气。纠结了一会儿,他最终还是把手机熄灭了,揣在兜里慢吞吞朝家里走去。

许正康已经在家了,正在书房里和不知道谁打电话,许思睿在玄关处换完拖鞋,本想直接回自己房间,却见许正康喜气洋洋走出来,毫无眼力见地对他说:“我打听过了,那个叫祝吉祥的家里很困难,穷到快念不了书了,我现在资助他刚刚好。”

“……你有完没完?!”

许思睿恶心得不行,他本想像按照孙明远说好的那样,气到再把家里打砸一通,但动手之前暂时还有个困惑,这个困惑稍微阻碍了他的怒火,让他没有第一时间动手——许正康说,祝婴宁家很穷……?

开什么玩笑,他走之前不都留了个手表给他们吗,难道刘桂芳把手表私吞了?

这个短暂的困惑造成了短暂的沉默,在沉默的当口,许正康继续说:“听说他爸在外头打工时出了意外,成了植物人,工地没有赔偿,医药费全是他们家自己掏的,现在家里一个劳动力都没有。许思睿,我知道你看我不爽,觉得你爸这辈子活该这样了,但我告诉你,我还没完!你瞧,连老天都站在我这边!”

许思睿觉得许正康这番像是作战宣言的话完全属于魔怔了,是困兽走投无路的无能嘶吼,但他话里零星透露出来的几个片段还是让他怔了怔。

植物人?医药费?

哈……

他本来以为给了那个手表,祝婴宁家再不济,也能供两个小孩原原本本念完大学,现在想来,真是可笑,“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个先来”,这句话不仅适用于他家,也适用于她家么?

许思睿想着想着,倒真的冷笑起来。

他觉得没劲透了,一切都没劲透了。

“你笑什么?”许正康双目圆睁,于几步开外怒视着许思睿,如同一只被燎了胡须的敏感的老虎,“你觉得很好笑?许思睿,别忘了你有今天都是靠谁!”

许思睿不屑地扯着嘴角:“我有今天都是靠我妈,和你有个蛋的关系。”

“许思睿!”

许正康怒得几乎要犯高血压,伸手扶住墙壁,隔着几米指着许思睿的鼻子,大喘气道,“行,我现在先不跟你这孽畜计较,但我告诉你,就算你不同意,这事儿我还是要办!”

“行啊,那我也告诉你,就算你坚持要办,这事儿我也不同意。”他扯着嘴角阴狠地笑了笑,把脚上拖鞋踢掉,随意趿拉上球鞋,伸手拽过玄关柜子上的雨伞就朝外走。

这架势看起来像是要找谁拼命,许正康拧起眉,喝道:“你去哪?!”

许思睿已经走到了外头走廊上,闻言不仅没回头,也没答话。

“奶奶的……”许正康气得不行,又怕他真的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只好也赶紧换上鞋,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

**

陈斌奉行着事不过三的原则,在几天后又找上了祝婴宁。

这次他没去祝婴宁家,而是直接去了她打工的餐馆。

是家大排档,他到那里的时候恰逢午餐过后——下午两三点,祝婴宁正坐在后厨的凳子上卖力洗碗,看到他来,她惊喜地瞪大眼睛,嘴角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陈老师!”她在身上脏兮兮的围兜上揩了揩手,本想站起来迎接他,转眸看到水桶里堆积着的没洗完的碗,起到一半的屁股又硬生生定住了,朝他尴尬笑笑,坐回去道,“老师,我这的碗还剩很多,你介意我边洗边跟你说话么?”

“哦,没事没事,你坐着吧。”陈斌跟大排档老板打过招呼,自己也拖了个小板凳,在祝婴宁身边坐下来,看着她麻利搓碗的动作,问,“这活干得还习惯吗?”

“挺习惯的。”她说,“老板也很好,没有克扣过工钱。”

“哦……”陈斌就有点不知道说什么了。

两人相继陷入沉默,只有祝婴宁冲碗和放碗的声音乒乒乓乓响着。

不知过了多久,祝婴宁才没话找话道:“陈老师,你之前借我那本《红与黑》,我已经看完了,就放在那边那个架子上,喏。”她努了努嘴,示意了书的方向,笑道,“我本来还担心没空还给你,没想到你会来,这下好了,你走的时候可以把那本书一起带走。”

“哦……”陈斌讷讷的。

他明明是个语文老师,此刻却像是丧失了所有语言能力,不知该说什么才能表达心情。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他才开口,选了最直白最无趣的方式,问:“真的不打算读书了吗?”

问完这句话,他把视线投到了祝婴宁洗碗的手上,毫无思绪且漫无边际地发起了呆。

午后蝉鸣喧嚣,她搓碗的动作像是顿了一瞬,又仿佛只是他的错觉,没过一会儿,哗啦啦的水声复又响起,将蝉鸣盖住,将盛夏盖住,将七月澄澈的蓝天盖住。她的手浸泡在泡沫里,如泡沫一般分解,消散,化成永恒的虚无。

很久以后——也可能仅仅只过了几秒,她才仰起头,弯起眉眼,微笑着,轻声说:“嗯,不读了。”话语中没有他预想的多余的感伤,唯有轻飘飘的平淡。

他试图从她的笑容里分辨出强颜欢笑的成分,哪怕只有两三分也好。他试图在她的眼神里寻找出矫饰的证据,以此证明这个决定出于逼迫,而非她的本意。他试图……

他还试图干什么呢?

他最好的学生已经决定离开校园。

陈斌恍然惊觉自己这个探寻的举动有多残忍,无异于追问瘸腿的人为什么不上操场跑步,耳聋的人为什么不再奏响小提琴,失明的人为什么选用错误的颜料。他别开视线,长久凝视地板,不敢再看她澄明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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