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希知道你善良温和、心性纯净,但是他从未见过你如此柔声细语的慈爱模样。
他不知道你为何会对一个素未谋面的小女孩如此疼爱体贴,多此一举亲自送她回家也就罢了,这一路上还嘘寒问暖,给她买了热饮和蛋糕,生怕她渴着饿着。
那个小丫头也是着实讨厌,她就像是一块甩不掉的牛皮糖紧紧地黏在你身上,一路上她像是受惊的兔子般被你抱在怀里,而到了目的地,你更是抱着她走下马车,似乎你们是一对形影不离的母女。
你从来就没有这样抱过他,也从未如此温声细语地哄他,当他看着你与那个小女孩依依不舍地告别时,那股又酸又苦的滋味再次蔓延上心头,明明眼前是一副其乐融融的美好画面,可他却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局外人,被你残忍地推出了这欢声笑语的乐园。
他不喜欢这样善良热情的你,他不喜欢你对无关紧要之人散发柔情,可是啊,他却又格外迷恋这样的你,你眼角眉间所溢出的母性的光辉与亲昵的温情于他而言就像是茫茫沙漠中的绿洲,那阴凉的树荫和甘甜的泉水让他这位弹尽粮绝的旅人起死回生。
他想要独占这片绿洲。
***
幼年贝拉的出现就像是一块小小的石头被投掷于风平浪静的湖泊中,泛起的涟漪很快就归于沉寂,这场萍水相逢很快就被你抛之脑后。
你们分别之时,斯科特男爵热情地邀请你以后要常来他的府邸做客,但是你并未将这逢场作戏的客套话放在心上,自分别后你一次都没有去探望过小贝拉,殊不知这个天真的小女孩在家中等你等得望眼欲穿。
见你对她不闻不问,于是,这个望穿秋水的小姑娘只好不请自来。
贝拉登门拜访的那一天是个晴朗的好日子,恰好伯爵也有事外出,少了威严强势的男主人,你们相处起来更是无拘无束了。
满腹幽怨的小姑娘一见面就迫不及待地扑进了你的怀里,丝毫不顾及德希铁青的面色,她嘟嘟囔囔地控诉你忘记了她,委屈得都快要掉下眼泪。
天真稚嫩的小姑娘像是只黏人的小奶猫,再怎么任性娇纵也无法令你生出半分不满烦躁,反而使你愈发爱怜心疼,看着她那张白里透红的娇俏脸蛋,你只觉得所有的过错皆因于你。
你准备做些甜点来招待小贝拉,于是叫出德希来陪伴她打发时光,可是贝拉有些畏惧这个面色不善的哥哥,而德希也没有耐心去哄一个幼稚娇气的小孩。
看着寸步不离跟着你的小贝拉,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言语中满是酸溜溜的嫉妒和不耐烦的焦躁:
“如果我不是对您的过去知根知底,我都会以为她是您流落在外的女儿。”
于是贝拉就安安静静地待在厨房里看你忙忙碌碌,偶尔会好奇地凑上前来观摩,当她聚精会神地盯着器皿中打发成型的奶油时,你则像是淘气的孩子般童心大发,挑起一块奶油抹在她秀气挺翘的鼻尖上。
“呀,这是谁家的小花猫?”
欢声笑语充斥了整个厨房,顶着满脸的奶油小贝拉大快朵颐地享用着你精心烹制的甜品,那憨态可掬的模样真像是一个贪吃的小花猫。
如果你有这样可爱的贴心小棉袄,那么你绝对会幸福得不知如何是好。
你满心欢喜地注视着这个天真烂漫的小天使,心中在畅想着那个不存在的女儿形象。
晚饭过后,原本一片沉寂的天空却下起了倾盆暴雨,声势浩大如千军万马在奔腾,厚重的雨幕将世间万物都笼罩他的统治之下,站在窗前的你凝视着那片朦朦胧胧的雨水,几乎看不清室外的景象。
瓢泼大雨之下,道路湿滑泥泞,这样极端的天气自然不适合出门,于是你打电话询问斯科特男爵可否将贝拉留宿在家中,得到他的肯定与感谢后,你便吩咐管家为她安排了舒适宽敞的客房。
黏人的小贝拉缠着你给她讲睡前故事,在你甜蜜温柔的嗓音中,她的睡意慢慢来袭。
然而,她刚刚闭上眼,“轰隆隆”的雷声就将她吓得失声尖叫。
交错纵横的青紫色闪电蔓延在深蓝色的夜空中,宛如一道道丑陋的疤痕,配合着震耳欲聋的雷声让这个雨夜显得格外可怖渗人,胆小的贝拉缩在你怀里瑟瑟发抖,哭哭啼啼地抱怨着突如其来的电闪雷鸣。
“呜,我好害怕……”
还未就寝的德希推门而入,冷眼看着相拥在一起的你们,这时你突然想起幼年时代的你对雷雨夜也是极其畏惧的,那时父母不在家,你就会抱着玩具熊安睡。
玩具熊可以驱赶孩子内心的恐惧,并给他们安全感。
“别害怕,小公主。”你安抚着胆战心惊的贝拉,向德希询问道:
“你有没有玩具熊,棉娃娃?”
“这孩子害怕呢,我想她搂着那些玩具睡,会好一些。”
“你说什么?”德希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瞪了一眼,阴阳怪气地嘲讽道:
“是什么让你认为,我会有那种幼稚的玩具?”
“我今年十四岁,不是四岁。”
“我知道。”你一本正经地回答道:“你曾经也是小孩子嘛,难道就没有这样的玩具吗?”
“……”
一阵沉默之后,你听到了德希那咬牙切齿的声音:“没有,从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哦,好吧。”你耸了耸肩膀,道:“好吧,那今天夜晚我就陪她睡觉。”
“德希。”你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你还愣在这里干嘛呢,难道想和我们一起睡觉吗?”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羞涩之色,但随之而来的是避之不及的嫌恶,那难看的脸色宛如生吞了一只苍蝇,而此时,小贝拉那天真无忌的童言又给予他致命一击:“咦,德希哥哥也害怕打雷吗?”
“……”
德希愤恨地摔门而去,窗外的雷声慢慢平息,气势恢宏的雨幕也转变为淅淅沥沥的毛毛细雨。
小贝拉依偎在你的怀里安然入睡,她恬静的睡颜是如天使般纯洁明净,你情不自禁地吻了她粉嘟嘟的脸蛋,抱着她柔软轻盈的身体,在滴滴答答的清脆雨声中,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晚安,小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