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敲打着车窗,像某种隐秘的摩斯密码。雷欧的指节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节奏与雨刷器同步,仿佛在无意识地计算着什么。
副驾驶的西奥多把玩着那瓶柑橘香水,玻璃瓶在昏暗的车厢内折射出细碎的光斑。他的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指腹偶尔摩挲过瓶身的烫金字母——Citrus Noir——像是某种无言的炫耀。
“学长,”他突然开口,声音轻快得与车外的阴郁天气格格不入,“你觉得格雷会在这里吗?”
雷欧的视线依旧盯着前方蜿蜒的乡间小路。积雪被车轮碾过,发出细微的咯吱声。“不确定。”
某位脑子一根筋的警官并没有注意到西奥多的小动作,反而简短地回答,“但线索指向这里,就得查。”
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下时,等着红绿灯——西奥多歪了歪头,红发扫过耳廓:“我只是觉得......如果他是凶手,应该不会傻到继续出现在关联地点吧?”
雷欧没有回答,但握手机上的的指节微微收紧,骨节泛白。实际上他一直在想起今天缺席的范伦丁,心里总有一些惴惴不安——按在信息上的手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把那句【你去哪儿了】删去了。
那家伙总是这样,扔下一句谜语就消失不见。
似乎察觉到他的走神,西奥多看到了雷欧手机上未发出的消息,突然倾身过来,柑橘香气瞬间侵袭了雷欧的感官:“学长,你累了?”
太近了。
雷欧能看清他睫毛投下的阴影,和那双蓝眼睛里浮动的关切。
又出现了...那种像小狗一样的热情。
雷欧不动声色地往后靠了靠:“专心看路。”
“圣玛利亚慈善之家”像一座被时光遗忘的修道院,灰白色的外墙爬满枯死的藤蔓,铁栅栏上的锈迹如同干涸的血迹。褪色的“冬季救济”横幅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像一面投降的白旗。
玛格丽特修女迎接他们时,手指始终紧攥着胸前的十字架。她的笑容像是画上去的,嘴角的弧度精确到毫米,但眼睛却像两扇紧闭的窗,拒绝透露任何信息——但是在雷欧展示出自己的证件后,对方明显动摇了一下。
“迈克尔·格雷?”她重复这个名字时,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十字架上耶稣的伤口,“是的,他曾经是我们的志愿者......但已经很久没来了。”
雷欧注意到她说“志愿者”时,喉结轻微滚动了一下,仿佛这个词带着倒刺。
西奥多突然上前半步,肩膀若有似无地蹭过雷欧的手臂:“修女,能看看他的工作记录吗?”
他笑得像个好奇的大学生,“我们只是想确认一些信息。”
阳光穿过彩绘玻璃,在他红发上投下斑斓的光晕。修女的眼神恍惚了一瞬,像是被这种纯粹的明亮刺痛。
“请稍等。”她最终让步,转身时黑袍扫过地面积灰,掀起一小片尘埃的漩涡。
档案室弥漫着霉味和旧纸的气息,像一座文字的坟墓。雷欧翻开泛黄的登记册,灰尘在光束中起舞。
迈克尔·格雷的档案处处透露透着诡异:
首先是签名笔迹,警局档案里的签名锋利如刀,这里的却圆滑黏腻,像一条盘踞的蛇。
明明同样的面容,但是救济会的眼神阴鸷得让人不适。嘴角上扬的弧度让雷欧想起地窖里那个倒十字——精准而病态。
至于档案中记载的工作内容——“物资分发”被划掉多次,旁边手写标注“特殊关怀”。
西奥多突然贴近雷欧后背,温热的呼吸拂过他耳畔:“‘特殊关怀’是什么?”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薄荷糖的清凉气息。
雷欧的脊背僵了一瞬。这小子什么时候吃的糖?他侧头避开过近的距离,却撞进西奥多专注的蓝眼睛里——那里面的探究欲纯粹得几乎灼人。
“不知道。”他粗声回答,继续翻页时指腹突然一顿。
一张被撕掉一半的名单残页:
冬季救济-羔羊计划
编号:A-1079、B-2114、C......
修女的影子突然笼罩在纸页上:“那、那是旧档案了,可能录入错误......”她的指甲抠进登记册边缘,在牛皮纸上留下半月形的凹痕。
就在两个人进一步了解的时候——尖锐的火警铃骤然炸响!
“着火了!厨房着火了!”
修女脸色瞬间惨白,黑袍翻飞着冲向走廊。雷欧和西奥多交换一个眼神——太巧了。
厨房的浓烟像一场拙劣的舞台特效,火势仅局限在垃圾桶里燃烧的废纸。但等他们折返时,档案室的门锁已被暴力撬开,格雷的档案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