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欧推开玻璃门时,金属铰链发出刺耳的呻吟。
西奥多的工位空了。
那盆总是蔫头耷脑的绿萝还在,但相框、战术笔、甚至防滑鼠标垫——所有私人物品消失得一干二净,像是被人用手术刀精准切除的肿瘤。
“破格提拔。”莱尼嚼着能量棒,腮帮子鼓得像仓鼠,“昨儿半夜的调令,犯罪分析部,啧啧。”
萝丝吹破一个粉红色泡泡:“他爹可是副市长,镀个金就飞升——”
雷欧的指节叩在空桌面上,“笃”的一声闷响。
不对劲。
西奥多·艾略特根本不需要警局的晋升体系。他的家族在市政厅有专属停车位,他的叔叔是联邦法官,他那个在华尔街呼风唤雨的教父甚至能左右局长罗伯特的年终考评。
除非是他自己要走。
中午,雷欧在警局咖啡间撞见了西奥多。
后者正倚在窗边,手里捧着一杯黑咖啡,西装笔挺,领带纹丝不乱,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刚“升职”的人,倒像是来参加葬礼的。
“恭喜。”雷欧直接堵住他的去路,“虽然我不明白你为什么突然要走。”
西奥多抿了一口咖啡,嘴角扯出一个假笑:“想我了,学长?”
“少来这套。”雷欧压低声音,“你爸随便打个招呼就能让你进市长办公室,何必来警局基层镀金?更别说突然调走——”
西奥多放下咖啡杯,直视雷欧的眼睛。
“因为我受不了了。”
他的声音很轻,但字字清晰。
“每天看着你和范伦丁并肩作战,看着他碰你的肩膀,看着你们交换那些只有彼此才懂的眼神——”西奥多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我受不了了,雷欧。”
雷欧怔住。
西奥多突然笑了,笑容里带着自嘲:“很可笑,是不是?明明知道你喜欢的是他,明明知道我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实习生——但我还是像个傻子一样,每天提前半小时到办公室,就为了给你泡一杯咖啡。”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然后看着你随手把它放在一旁,一口都没喝。”
咖啡间的灯光惨白,照在西奥多苍白的脸上。他看起来疲惫极了,像是很久没有好好睡过一觉。
“所以我申请调职。”西奥多深吸一口气,“不是因为我不喜欢你了,而是因为我太喜欢你了——喜欢到快要忘记自己是谁。”
雷欧的喉咙发紧。他想说些什么,但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里,变成一块沉重的石头。
西奥多从内袋掏出一张照片,轻轻放在桌上。
“但在我走之前,有件事你必须知道。”
照片里是一个笑容灿烂的棕发女孩,站在大学心理学院的走廊上,身旁是年轻版的范伦丁·安格斯,穿着教授标配的灰西装,手里拿着一本《异常心理学》。
“我妹妹,艾琳·格雷。”西奥多的指甲掐进照片边缘,“四年前,她选修了范伦丁的课,后来成为他'恶魔崇拜案'调查组的实习生。”
雷欧盯着照片:“......什么案子?“
“艾琳选修范伦丁的《异常心理学》那年,新伦敦市发生六起倒十字架碎尸案。”西奥多的指甲抠进相纸,“她加入调查组第三天,开始画满屋子的镜子。”
雷欧盯着照片边缘——艾琳的笔记本上潦草地写着“金色眼睛在镜子里说谎”。
“结案当晚,她把自己吊在衣帽间。”西奥多突然笑起来,“猜猜衣帽间有什么?一整面维多利亚风格的雕花镜——而范伦丁的结案报告里,这个细节消失了。”
咖啡间的灯管突然频闪。
“康州新伦敦的碎尸案,六个受害者,全部被倒钉在十字架上,内脏掏空,眼窝里塞着镜子。”西奥多的声音开始发抖,“范伦丁带着学生去侧写凶手,艾琳是其中之一……但最后,只有她‘精神崩溃'自杀了。”
雷欧的血液一点点冷下来:“你认为范伦丁害死了她?”
“不,”西奥多冷笑,“我认为他利用了她——艾琳的遗书里写满了‘镜子里的金色眼睛'和‘谎言',而结案报告上,范伦丁的名字干干净净,甚至拿到了NYPD的特聘资格。”
西奥多的白衬衫袖口沾着打印机碳粉。
“知道苏格兰那五天我去了哪里吗?”他将平板电脑转向雷欧,屏幕上显示着雷欧腹部的三棱形伤口特写,“物证科的紫外扫描仪下,你的伤口里有硫磺结晶——和四年前钉死我妹妹的凶器成分一致。”
雷欧的指尖无意识抚上疤痕。
“昨天罗伯特局长收到了全部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