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兄,您看。”林祈将手中有些褶皱泛黄的信纸展开,露出一截内容,墨迹在宣纸上晕开,能看出解芸写此信时又些犹豫。
“许公子人如何,还有待考究,兄长不如在弟弟这里多留下一阵时日,待事情向下发展,一切事情浮出后再回去。”林祈将身体凑近,在落怀远耳旁低声道。
落怀远一只手拿着信件的另一侧,林祈凑上来也丝毫未动,他捏着信纸的手又些颤抖,面上的神色好像也僵硬在那里,不知在想什么。
“落兄?”林祈人也一顿,抬头看向落怀远,“您不愿意吗?”
落怀远此时并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但不管是八方来财的问题,还是许院深的所作所为,让他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
现在,立刻,马上回到虞国。
“抱歉。”
“落兄......”林祈神色僵住,将手从落怀远身上移开,有些不可置信。
落怀远并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你真的应该找找内心,我们回头可以再谈谈。”
“那我让人送您……”林祈再次伸出手,想做最后的挣扎。
“不必,谢谢。”话毕,落怀远已经收拾好随身物件,向门外走去。
骑上马,落怀远最后往门口出的林祈看了一眼,随后漏出一笑:“希望下次见面,你可以想通很多事情。”
暖阳剪碎了他的发丝,刚好将这片阴影覆在了林祈身上。
林祈自知不再有余地挽回,便乖乖点头,半个身子倚在门框上,只是眼眶还有些泛红。
马蹄声越来越远,林祈却只能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切消失殆尽。
*
"落公子!您终于回来了。"解云正站在八方来财门前发呆,一抬眼就望见了骑马从远处扬尘而来的人。
不急落怀远的马站定在门口,解云便焦急道。
“近日铺子如何?”
“这......”
“没事,尽管说便好。”落怀远拍了拍解云肩头,点头安慰道:“信中内容还是有些简洁,你尽量详细说,到现在这个情况,我们也只能边走边看。”
“哦,对了。”不等解云开口,落怀远便突然想起什么。“林祈此次回到吴国不知何时才能再来,他最近状态不佳,但你现在也没有办法离开,有时间给他去几封信吧。”
“是。”解云点头答应。“不过八方来财的事情有些多,我们进屋内说吧,而且您还有些账本需要过目。”
半牙白月悬于高空,深蓝色浸透了杭城的夜晚,仲夏夜的风掠过西湖面,吹入八方来财的房内,竟带着些许凉意。
屋内烛光大盛,红蜡上的灯火却摇曳不停,时不时地熄灭,需要有人不断点燃它们。
落怀远翻着手中本本账簿,书页近日被翻得已经褶皱,上面的数字一天比一天少,直到昨日,账本上进账的那一列,已然成为了负数。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八方来财,回到落府睡下的,接近一日的昏沉,他再次清醒时,窗外已经下起了绵绵细雨,许院深也刚离开广济堂。
西湖旁风雨大作,雷声滚滚,气势看起来也比城内大了不少。街道上早就无人往来,只有落怀远独自一人站在广济堂街道的对侧,手中不知为何,还握着一把伞。
他深吸了几口气后,看着牌匾闭了闭眼,才赴死般的走了进去。
外堂为客人看病的地方并没有人,这里一颗烛火也没有燃着,虽有些唐突,但落怀远丝毫未停下脚步,向院内走去。
他从前并没有进入过广济堂里,如今第一次来到,也有些手足无措。
这里从外看并不大,但入到深处,他才惊觉堂内房屋层层交叠复杂,仅药房就有约十几间。又摸索好一阵后,他才找到许院深的住所。
“有人吗?”落怀远声音并不大,他深知他想见的人就与自己一门之隔,但还是下意识地想要回避。
声音被大雨埋没地差不多,他以为里面的人不会听到,正向借着此机会离开,但身子还没转过一半,就听身后门被缓缓推开,伴随着这块木头年岁久远的痛苦哀嚎声。
出乎意料,落怀远回头看去。屋内也如外堂一般漆黑,门向外半掩,等他回头的那一刻,并没有看到里面的人脸,只余光中瞄到了一只修长的手。
那手和其熟悉,但他总有种感觉,这双手不似之前一般健康,反倒像是他的主人最近操劳过度,皮肤透得可以看到下面的经络走向。但也许是他看错了,许院深从来都是笑意盈盈,他不可能有什么病,况且他自己就是医者,一定不会让自己有问题的。
落怀远莫名紧张,不断为自己方才的一眼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