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暻转身走到门外,喊了声“殿下”。
皇帝和贵妃便看到,他等了片刻,仿佛公主真的来了一般,低着头,跟在她身后,回到阶下,和前方之人错开了半个身位。
然而问题是,他的面前空空荡荡,没有半个人影。
大殿中安静了半晌,皇帝开口说道:“卫暻,你可知欺君何罪?”
卫暻猛然抬头,不可思议地望向皇帝,又望了望贵妃:“陛下、娘娘,殿下正在跟你们说话啊。”
坐在上方的帝妃皱了皱眉,看神色,依然什么都没听到。
二人不知,纪莹就站在他们面前,仰着头说:“阿耶,阿娘,我在这儿。”
纪莹连说了三遍,皇帝和贵妃的目光都没落在她的脸上,她缓缓睁大了眼睛,想起一路过来,侍卫、宫人也全都对她视若无睹。
当时她一心惦记着早些见到阿耶阿娘,竟也没有察觉。
纪莹沉默下来。
皇帝望向卫暻,目光中蕴藏着冰冷的怒火,卫暻一个激灵,一边想着怎会如此,难道只有他能看见公主,一边急中生智,望着纪莹的背影,哽咽说道:“殿下,您不要急,以后臣会时常陪您入宫,陛下和娘娘早晚能看见您。”
纪莹回过头,满脸莫名地望向卫暻,她虽然不太开心,但也没急成这样吧,卫暻怎么说哭就哭了。
就在她摸不着头脑时,她听到皇帝语气复杂地开了口:“你……果真见到了乐安?”
“不敢欺君。”
“是个好孩子。”
皇帝看了贵妃一眼,贵妃早已感动得泪如雨下:“难怪乐安会选你,也是个可怜人……”
纪莹茫然地望着阿耶阿娘态度大变,还赏了卫暻一大堆财物,一直到随着卫暻飘出宫门,也没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说,”一出宫,她便叫住了卫暻,“你又给我阿耶阿娘下了什么迷魂汤?”
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这厮怎么总是几句话就能哄住阿耶阿娘?
卫暻对变成鬼的公主哪敢隐瞒,连忙如实相告:“陛下和娘娘看不见您,便以为臣是在欺君,又怀疑臣想借此摆脱驸马身份,后来见臣深情款款,才知臣是太过思念殿下,犯了癔症,这才心生怜惜,多加赏赐。”
纪莹恍然大悟,好你个卫黑獭,脑子动得还挺快。
她隐约意识到以前是怎么被卫暻上眼药的了,正要一一盘问清楚,忽然瞥见一道熟悉身影,卫暻亦在她耳边说:“咦,那不是李巍吗?”
纪莹一怔,顺着他的目光,抱臂望向巷子对面,李巍一身素服,走进一间茶坊,要了两壶茶,几样点心,却并不吃,只默默望着窗外。
他看了窗外多久,两人便暗中观察了他多久,最后卫暻疑惑地挠了挠头:“感觉他在等人?”
纪莹正要说话,一辆不起眼的灰布马车驶了过来,李巍看到马车,抓起挂着白缨的横刀,看了看四周,大步走到车前,撩起车帘钻了进去。
卫暻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觉得那车夫有些面熟。
纪莹则已认出此人,喃喃道:“那是二姊的人。”
“真定公主?”卫暻惊讶地说,“以前没听说真定公主与李巍有所往来啊。”
“跟上去瞧瞧。”
纪莹说罢,抓起卫暻肩膀,拖着他追了上去。
卫暻:“殿殿殿下稍等……臣臣臣脚扭了……啊啊啊啊……”
马车一路驶到了一处偏僻院落,卫暻也没了半条命,心里连连叹气,殿下不愧是殿下,变成鬼了也如此霸道。
纪莹只觉得心砰砰跳,二姊为何要派人密会李巍,此事与她有何关系,怎么她心里如此不安呢?
没等她想明白,院子里走出一人,迎上走下马车的李巍。
纪莹看清那人的脸,又是一呆,那是真定公主的掌事女官谭姑姑。
她出面,和二姊出面几乎没有区别。
纪莹竖起耳朵,努力去听谭姑姑在对李巍说什么,好在当了鬼以后,她能听到的声音比以前远得多。
“乐安公主的遗体已经偷出来了吗?”
“现在就藏在某家中。”李巍说,“姑姑带仵作来了吗?殿下准备何时开棺验尸?此事恐怕越早越好。”
纪莹:“啊?”
验谁的尸,为什么要验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