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凡,这些年,你有没有想过我?”
排练室里低低地响着祝青挑选的背景音乐,是悠扬的钢琴声。
他的指腹在触摸板上轻点,结束了幻灯片的播放,待周琅念完,自然地接上了对戏女演员云之凡的台词:
“我写了好多的信到上海,好多信……后来我大哥说不能再等了,再等就要老了。”
祝青淡淡的笑挂在唇角,像是自言自语:“爱别离,求不得……我出演的部分《暗恋》,是个悲剧;另一出戏《桃花源》,是喜剧,不过不管悲剧还是喜剧,大概都是在讲这些东西罢了。”
佛说人生八苦,每一个单拎出来,都能引起人的共鸣。
周琅却没有体会过,不管是“爱别离”还是“求不得”,暂时都离他太远了,他甚至还没迈入人生第一苦,尚在寻找途中。
但他却说:“我觉得你一定能演得很好。”
少年言辞笃定,一句话便成功逗笑了祝青。
他暂且搁置了入戏时的愁闷心绪,转而腾出手在对方的下巴上轻佻地勾了一下,取笑道:“嘴这么甜,回头我们巡演,一定免费送票给你。”
周琅见缝插针,动作极快地抓住他欲收回的手,离得更近了。
“那你这次说话要算数的。”他说。
“嗯?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
周琅嘴巴嗫嚅着动了动,反叫祝青抽出手,一指戳在了酒窝上。
他说:“好好解释下,你这什么意思?难道我是一个没有信用的人吗?”
他静静地瞧着周琅,眼珠变得不由自主,微微转到对方的鼻梁或嘴唇,又迅速转回来和他对视。
逡巡的目光,如雾如丝般粘稠。
周琅却不回答,像被定住似的,也一动不动地回视着他。
四周空气形成了结界,一段忽如其来的暂停。
进来时他们没有开灯,此时唯一的光源就是祝青膝上的那台笔记本。他不知道停在哪一页,光线是暖红色的,刚好蒙在半边脸上,像傍晚日落的红云那样娇艳。
周琅整个高三,干的最多的事就是找个没人的高处看落日——他读得文学书籍不多,最喜欢的属《小王子》,书里说,人在难过的时候就会爱上看日落,周琅倒不是伤心,他就是单纯地喜欢看火烧云,然后想象着有一天他能拥有属于自己的玫瑰。
而且,夏秋两季的火烧云能填满整个嘉陵江,铺陈下来两岸都是金红色的,那时候的重庆比任何时候都漂亮。
可此刻,周琅的目光缓缓描摹着面前人的脸庞,突然觉得,那抹暖红色出现在祝青的脸上,一样不遑多让。
连那些夸张突兀的装扮都变成了美貌的点缀,金属光泽映得柔软,一点一闪地在空气里奏出他越发怦然的心跳声。
——这里不是重庆,这里是香港。
但祝青就是他的重庆,是他的小香港。
周围那么安静,香港从未如此安静。
周琅往前移了半寸,酒窝更深地压上祝青的指尖。
他放低了声音:“你说要带我去求签的,你说你有经验。”
“是你自己不愿意去。”祝青的声音也放轻了,他没有收回手。
“你还说你要带我逛香港。”
“我答应别人的事情都会做到的,你想想我们不是逛过……”
“那个不算。”
周琅打断,略微偏头,一动,祝青的手指就在他的脸上滑动。
仿佛肆意的勾引。
祝青丹凤眼微眯:“……”
对方却倏地一低头,得寸进尺,整张脸都贴过来,缓慢撑开了他的掌心。
周琅换了话题,黏黏糊糊地一边蹭他的手心一边道歉:“……早上的事,对不起。”
祝青被动抚摸着他的脸,一边感叹这家伙脸真小啊,一边想怎么会有这么乖的Puppy,是拉布拉多吗?居然知道自己来贴主人讨欢心。
他心软得一塌糊涂,另只手在对方头上呼噜了两下,只说:“我没有怪你。”
谁知道周琅是给个甜枣就开糖水铺的种,一听刷地扑过来就栽到了他的怀里。笔记本同剧本都歪到一侧,祝青勉强稳住,被人抱了个满怀。
巨型Puppy的下巴埋在他的肩窝,呼吸灼热,皮肤滚烫,双臂也在腰后收紧。
“喂,你……”
“祝青,你觉得不觉得我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