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凑近,吹了口气,吹走天空落下的灰尘,指尖点了点漂浮半空的玉莲,看到姜浮玉低着头,疑道:“你脸红什么?打架打热了?”
姜浮玉默了默,最终还是开口,她幽幽道:“这玉莲,是我本体的一部分。”
“……”罗重衣将莲瓣扔回去,“早说。”
谁没事自己拿“自己”打架啊?
莲瓣自动归位后消失,姜浮玉暗松了一口气。
“咳咳。”罗重衣看向与金玉楼隔楼相望的另一座高楼。
“那儿是?”
“百朽阁,自在百晓,也卖些不常见的灵宝。”
两人沿山路前行,不出意外又遇上两波劫财,罗重衣照例给他们机会走,依旧是自负瞧不起她们,姜浮玉一个活口没留。
解决完最后一个,罗重衣问:“你说我是否过于残忍了?”
姜浮玉收起碎叶,走到她身侧,反问道:“以殿下的身份,会觉得残忍?”
“不会。”罗重衣本就是逗她,幽冥界最常见的便是死亡,入鬼门前肉身死去,过奈何桥时记忆消亡。
何况,在她看来,他们的死亡太过平常,只要能轮回转世,便算不得真正的死。
这么一路边走边打,黎明破晓,大朵的白云飘在天上,罗重衣终于踏入百朽阁的大门。
地处山北阴面,与金玉楼不同,里面光线暗沉,点了两排油灯,正中间是一张空着的太师椅,上面挂着一幅画。
“阴森森的。”倒和幽冥界相像。无人相迎,罗重衣走到太师椅前,抬头观察那幅画。
画分两联,大致内容是女子受天雷之劫,遍体鳞伤落入人间,狗妖围拢企图分食,两位衣着华丽的仙人施法赶走它们。
两位仙子只有背影,不等罗重衣凑近,身侧传出声音,“来我百朽阁,有何贵干?”
女子揺着轮椅到正厅,对她们露出温和的笑。
姜浮玉暗自观察她,一头白发,眉宇间气质婉约,着一件孔雀蓝的长裙,双腿掩盖在裙摆之下,没有杀气,更没有灵气流转。
罗重衣转身,低头见到她,眼眸闪过一瞬间惊讶,“你就是阁主?”
“不像吗?”女子的嗓音绵绵,仿佛春日细雨,“每一个见我的人都问过这句,见我这般瘦弱,撑不起小有名气的百朽阁。”
罗重衣笑了声,不带感情道:“何止小有名气,四界谁人不知百朽阁之名。”
她抚了抚自己的膝盖,“妖界找两颗避水珠不是难事,来百朽阁买不是划算的生意。”
姜浮玉心中震了震,路上招摇,她识出了罗重衣的“身份”不奇怪,然而寻避水珠是为前往荧惑海,她这么问,莫不是知晓她们此行目的?
“寻常避水珠入不了我的眼,非龙族避水珠不可。我与四海龙族没交情,更愿意与阁主这等美人做买卖,交个朋友。”
她说的还算好听。姜浮玉腹诽,主上与四海龙族何止没交情,杀了东海来使,毁了老妖王褚鸢替她与东海龙王的废物儿子敖甲的婚约,如今是见面要打起来的关系。
话又说回来,“婚约”不过说起来好听,实则是妖界将将战败,穷途末路,褚鸢发疯打算用棠清与东海换些炼禁阵的珍稀耗材,两边暗地里定下的交易,少有人知晓,罗重衣竟也得知这桩秘辛。
她们正交谈,罗重衣扬声说了句“不行”,姜浮玉回过神,这句“不行”不清楚缘由,只得往后听。
阁主道:“不过是暂留几日,借予百朽阁的铸造师观摩一二,不妨问问你这位护卫。”
姜浮玉不明状况,她只是护卫,一切事情的决定权在罗重衣手上,为何要问我?
“本命灵器何等重要。”罗重衣先一步回答,横一眼姜浮玉,“阁主既不愿换,怪不得我抢了。”
眼神往楼上扫一圈,刹时间从上边摔下躲在暗处的守卫,她放话道:“今日正好试一试这百朽阁,有何等能耐立于自在市!”
姜浮玉听明白了,两颗避水珠要拿她的碎叶来换,罗重衣不答应。
“拆了。”
她说这些话的神态,冷漠,强硬,仿佛棠清真的站在这。姜浮玉道:“阁主不是想看吗?”
千片莲瓣出,气势磅礴,将整个厅堂占得满满当当。如此阵仗,再精巧的机关阵法也难以抵挡,只要一声令下,便能将整座楼夷为平地。
阁主苦笑,“我与仙族妖族甚至人族做生意,从来都是你情我愿,钱货两讫。如此行径,未免太不讲道理。”
罗重衣不屑,“实力在道理之上,谁和你讲道理?”
“实力之上仍有天道。”阁主看着她,目光深幽。
罗重衣指着天,“天道判罚,如今它未曾降罚。”
两边剑拔弩张,她沉默了看着她,半晌,笑了笑,叹道:“停下,这桩生意我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