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舞会才刚刚开始。
假面舞会需要持续三天三夜,年轻的男男女女们会戴上面具,又仿佛摘下面具一般,用歌舞交心谈论,寻找着终身伴侣。
酒店举办的会场只邀请了未婚男女,排场盛大奢侈,无需入场券,也无论身份贵贱,都能来到此地共享欢愉。
时长庚作为举办方老板,坐在舞池的角落,跟喧嚣毫不搭边,耳麦里的声音一直在汇报某人的动向,说到方慕清现身,他都没有反应。
既然哥舒望想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他也会陪着玩玩。
随意掠过跳舞男女的目光忽而凝聚于某处,只见五颜六色的灯光下,一名身姿窈窕的女仆出现,她的打扮不算最清凉,可极好的身材衬托,登时火辣又招人。
一张黄金假面刚好遮住半张脸,让人目光忍不住停留在玫红色的唇上,她有着东方的含蓄美,黑发黑眼,穿着慷慨但肢体动作稍有些羞怯,更有几分纯欲的韵味。
盯了有一会,时长庚拿起鸡尾酒的酒杯走过去。
“美丽的女士,能否请你跳一支舞?”
对方本在寻找着什么,听到他的声音,反应极大地跳起来,将他手里的酒撞在胸膛,酒液濡湿大半昂贵的衣料,她却像是十二点钟声敲响,落难的灰姑娘一般逃离。
目光追着倩影而去,时长庚迟迟没有动作,过了一会,唐贺气喘吁吁赶过来:“你怎么……怎么把他放走了?之前不是还让我们加强警戒,防止他逃跑吗?”
时长庚西装笔挺,洗脱稚气的他看着更像是成熟的企业家,从外表看几乎看不出他还跟艺术沾边,戴着面具依旧不掩精明冷漠的本性。
他把外套脱下,并松了松领带,“人手可以撤回来,我自己去找他。”
“开什么玩笑,要是他离开了,被那些人盯上怎么办?你不去我去!”唐贺往前走了两步,肩膀蓦然一沉,时长庚按住他的同时,迅速用小腿勾过他的膝盖,将之踹倒在地。
周遭一片起哄声。
时长庚漠然吐出冷冷的一句话:“我说过,我自己去找。”
……
哥舒望离开了危机重重的五星级酒店,他仍觉得如芒在背,盯得他冷汗涔涔。刚才撞上时长庚的时候,他差点就下意识抱上去。
时长庚正装加身的样子帅得人腿脚一软,扑面而来的冷调香水像是毒气无孔不入,已经习惯了、甚至是喜欢他存在的哥舒望险些沦陷。他意识到自己的反常,才更加想要逃离。
如果是以前的任务世界也就罢了,攻略角色的时候顺带谈情说爱,可目前任务并不是让他攻略时长庚,真谈恋爱的话,任务就能直接宣告失败,系统还会以干扰主线、态度不端的罪名,狠狠扣他的任务评分。
哥舒望不想到头来自己没挣到奖励,反而还倒欠不少。
做-爱可以,谈恋爱不行。
“你怎么出汗这么多,很热吗?”
“没事,有点过度紧张了。”哥舒望闭眼缓和,急喘的唇微张,诱人无比。唇上一软,方慕清摩挲他的下唇,再碰了碰他耳后的纹身,低声问:“要不要跟我接吻,缓和一下情绪?”
哥舒望喜欢用接吻释放压力,做那种事时也是。放空大脑,什么也不用去想,只需要放纵,无限地放纵就好。
哥舒望用方慕清的衣服抹脸上的汗,看着车窗外倒退的景色,“我们怎么离开?”
“坐轮船。”得不到同意,方慕清眼底掠过失望,依旧贼心不死,凑过来贴着他耳边说,“如果真的能离开,我们有一晚上的充裕时间交流感情,要不要?”
不要。
话到嘴边,哥舒望没有说下去。
他的不回应,可以是默认,也可以是拒绝,
方慕清语气复杂:“这么冷漠啊,得不到我想要的,那就只好中断合作咯,司机,停——”
哥舒望回头捂住他的嘴,“行行行,你要什么我都给你,行了吧!”
“哈哈,早点答应不就好了嘛,我拿点利息。”他偏头吻下来,哥舒望扬起脖子,只让他亲在下巴,男人扶着他光洁的背,一路吻过喉结。
口水泛滥,无声吞咽。
哥舒望抬高视线,看着窗外绚丽的夜景,眼花缭乱,街头还有艺人涂鸦、弹唱,一幅生机勃勃的景象。
突然,他眼皮子猛地一跳,抓着方慕清的脖子将他抵在车窗,“我的腿也是你能摸的?!”
占了便宜的方慕清发笑:“别激动,我只是不小心碰了一下。你看,快到了。”
哥舒望看向前方,那家伙又趁机亲了他面颊一下。
硬了,拳头硬了!
怎么时长庚还没来,真的想看他跟别的男人离开吗?
被连番拒绝可实在是不好受,不过是老婆,打骂得再厉害也是情趣。
方慕清盯着他沉思的脸,突然问:“哥舒望,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很期待时长庚来一样?”
哥舒望斜眼瞥视他,“说什么废话的,我巴不得他滚的越远越好。”
“我不信。”方慕清摇头,“当初他被众人排挤在外的时候,也就只有你跟他相处最多,别说什么只为了欺负他,我可是看到你有多在乎时长庚,他越是优秀,你就越高兴,别人看不出来,总觉得你是在打压,实际上,只不过是在保护罢了。”
“哼,笑话,时长庚有什么本事能让我保护他,除了欺负这么个木头,看他生气的样子让我爽一点,也没什么特别的。”
夜景将海面照耀得波光粼粼,即便是在黑夜,都亮如白昼。轮船迫近,能在时长庚眼皮子底下包揽这么一艘巨大的船,方慕清肯定下了不少功夫。
汽笛声响起,方慕清轻笑:“既然这样的话,是不是说明你讨厌他?那正好,就跟我在一起吧,小望宝宝,你依旧是锦衣玉食的小少爷,我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的,甚至还能帮你重振哥舒家。”
“我反感他,不代表就喜欢你。”
方慕清哼笑着摩挲左手的戒指,语调带着不经意的审问,“你从来都没在乎过哥舒寒和宋月寻,一个是亲生哥哥,一个是下落不明的未婚夫,哦对了,你们不还是要结婚吗?怎么没动静了呢?肯定是因为时长庚,他故意把他们隔开之后,才能把你占为己有。”
“他并没有将我占为己有。”
“所以我这才疑惑啊,他已经有机会了,为什么不呢?好像过分尊重你的意愿,你就会乖乖送入怀中,任由他为所欲为了呢。”
“你也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人。”
方慕清突然摘掉戒指扔进平静海面,气急败坏说:“所以我就是痛恨他这一点,你们明明没经历过什么,就有种该死的、别人融入不进去的默契感!哈,无论我做什么都是无用功,真是太不公平了,分明我跟他一样是竞争对手,为什么你就是对他那么偏爱呢!”
他气喘如牛,狰狞的模样被哥舒望看在眼里,小少爷平静得过分。
方慕清逐渐控制住突如其来的情绪,俊逸的五官还是崩坏成喜剧演员突发恶疾时,“哥舒望,你看着我的眼睛,你能说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时长庚么?”
哥舒望认为,他和时长庚的相处方式虽然别扭,但不至于被认为是谈恋爱,平时也就是非打即骂,然后亲个嘴,同睡一张床……嗯?好像的确有点不对劲,这不是正常室友的相处方式。
他的沉默,让夜色惊慌得风声都加快了。
方慕清冷漠注视他,说:“哥舒望,我不能接受你的心里有别人,所以,在你明确会忘掉他之前,我是不会带你离开的。”
“哦。”哥舒望立马回头走人,他刚回过身时,方慕清怒火飙升,拽住他的后颈拖回来,冷笑说:“现在觉得我没有利用价值了,想找时长庚求庇护是不是,我就知道你嘴上说着想离开,实际上比谁都渴望他!别狡辩了,如果没有时长庚给你足够的底气,以后你连活下去都困难,不然靠什么呢,靠你这张漂亮到谁都嫉妒的脸吗!”
明明语气愤怒到强烈指责,可哥舒望不仅没生气,还有点想笑。
熟悉的窥视感瞬间扎在后背,哥舒望就知道是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