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肮脏?!”陆昭棠指着自己的鼻子,赤红的双眼死死瞪着病床上那个因暴怒而痉挛的男人,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尖利,“江砚白!你他妈看清楚!视频里那个人是谁?!那个要杀我妈的人是谁?!是你爸!是江启明!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那个你叫‘爸’的凶手!”
他如同受伤的野兽,发出泣血般的控诉,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淋淋的真相和巨大的痛苦!
“而你!”陆昭棠的手指猛地指向江砚白,指尖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你他妈当年也在那里!那个仓库!那个充满了铁锈和血腥味的地狱!你看到了!你看到了你爸做了什么!你对着我喊‘妈’!你他妈凭什么骂我肮脏?!凭什么说我是窃贼?!真正肮脏的是你们江家!是流淌在你们血管里的……”
“砰——!”
病房的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从外面撞开!
“江总!陆先生!你们冷静!”林小川惊恐的声音伴随着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冲了进来!显然是被尖锐的监护仪警报和里面的争吵惊动了!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病房内一片狼藉:椅子翻倒,陆昭棠满脸血污、状若疯魔地指着病床嘶吼,病床上江砚白脸色潮红、身体剧烈痉挛、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
“快!病人情绪过激!心动过速!准备镇静剂!”为首的医生脸色凝重,迅速指挥。
两名护士立刻上前,试图按住因暴怒而剧烈挣扎的江砚白。
“滚开!别碰我!”江砚白如同被侵犯领地的暴龙,发出更加凄厉的嘶吼!他挥舞着手臂,抗拒着医护人员的触碰,深褐色的瞳孔死死锁定着陆昭棠,眼神里的憎恶和冰冷几乎要化为实质的刀锋!
混乱中,江砚白那只紧攥被单的手猛地挥动,无意间狠狠扫过陆昭棠放在床边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
“啪嗒!”
笔记本电脑被巨大的力量扫落在地!屏幕朝下,重重砸在冰冷坚硬的地砖上!发出一声令人心悸的碎裂声!
屏幕瞬间黑屏!外壳裂开一道狰狞的缝隙!
“不——!”陆昭棠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猛地扑向地上那台碎裂的电脑!那是母亲留下的唯一证据!是刚刚向他揭示恐怖真相的唯一钥匙!
他颤抖着将电脑翻过来。屏幕已经彻底碎裂,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无数裂痕,漆黑的屏幕倒映着他自己那张布满血污、绝望而扭曲的脸。
证据……没了。
被江砚白……亲手毁了。
一股灭顶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陆昭棠彻底淹没。他跪坐在冰冷的地砖上,怀里抱着那台碎裂的电脑,如同抱着母亲冰冷的尸体。额角的伤口再次崩裂,温热的鲜血混合着冰冷的泪水,汹涌地滚落,滴落在碎裂的屏幕上。
“按住他!快!”医生的声音在混乱中响起。
一支镇静剂被迅速推入江砚白剧烈挣扎的手臂静脉。
药效很快发作。江砚白眼中那疯狂燃烧的怒火和憎恶如同被冰水浇灭,迅速黯淡下去。剧烈的挣扎变成了无力的抽搐,最终归于一片死寂的平静。他深褐色的眼睛缓缓合拢,紧蹙的眉头松开,只剩下氧气面罩下微弱而平稳的呼吸。只是那苍白的脸上,依旧残留着一丝深入骨髓的痛苦和冰冷的余烬。
病房里,只剩下医护人员忙碌的声音、监护仪重新恢复平稳的“嘀嘀”声,以及……陆昭棠跪坐在地上,抱着碎裂的电脑,无声恸哭时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小兽般的呜咽。
林小川站在门口,脸色煞白,看着病房内的一片狼藉和两个男人截然不同的绝望姿态,狠狠咽了口唾沫,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惊骇和茫然。他悄悄捡起地上那个滚落在角落的、沾着陆昭棠血污的磨砂黑U盘,紧紧攥在手心。
窗外的天光,终于彻底亮起。惨白的晨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切割着病房内凝固的绝望和死寂。新的一天开始了,却带着比昨夜更深的黑暗和未解的谜题。
真相的碎片散落一地,沾染着鲜血、泪水和无法消弭的恨意。而那个需要虹膜才能打开的潘多拉魔盒,刚刚露出一丝缝隙,就被彻底砸碎,只留下更加深不可测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