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中的鬼新娘竟抖了一下。
天师剑应当是用来震慑收服恶鬼的,可她没修过鬼道,并不知晓具体操作之法,而且阮府中还有很多地方没有探索,因此她打算继续收集线索。
等阮清宁走后,鬼新娘睁开了眼睛。因受伤过重,她此刻动弹不得。只是在心中喃喃自语:
回家!回家!这个人说要带她回家!
重生于此后,阮清宁并没有吸收原身全部的记忆,只有零零散散很少一部分。因此,对于整个阮府,她并不是很熟悉。
客人们的尸体随处可见,暗红色的血洒的到处都是,阮清宁穿着一身沾血的白衣行走其间,很是突兀。
鬼新娘说真新娘已经死了。在尸堆里找了很久,连阮府那些荒僻的角落也找了一圈,她并没有发现那位真新娘的尸体。
鬼新娘把那位真新娘的尸体弄到哪去了?
或者,她真的死了吗?
系统说过假新娘代替了真新娘,阮清宁莫名在意这一点。她猜测,找到真新娘和逃离阮府之间,应当存在着某种联系。
她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找了很久都没有新的线索,直到在新郎阮清安的书房中,阮清宁有了新的发现。
满书架的经史子集里,一本奇特的书引起了她的注意。乍眼看去,这似乎是一册时下流行的春宫图。
看来平日一本正经的阮公子,私下也有些不能免俗的爱好。
翻开此书后,里面却并不是什么红尘男女寻欢作乐图,而是一片空白。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传来,阮清宁似有所感,又将书合上。
须臾之间,这本书的书脊上多出了一个淡淡的红色指印,封面上不堪入目的男女消失了,入目的是一片散发着不详气息的纯黑。
阮清宁沉默了一瞬,再次打开此书。
泛黄的书页透出一股悠久岁月的味道,略带潦草的字迹映入眼帘,一段隐秘的心事随着黄纸黑字猝然展现。
奇怪,这怎么是阮清安用来记录日常生活的一本笔记?
阮清宁粗略地看了几眼,并在脑子里将那文绉绉令人牙酸的言辞自动转为白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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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和十七年,三月初四。
今日我去赵府拜访子规兄,无意间于初开的海棠花边瞥见一妙龄女子。虽知于礼不合,且这女子以红纱覆面不辨真容,可她身段窈窕娇柔,便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哪怕对方并未察觉,此事毕竟非君子所为,想来实在是羞愧。
仁和十七年,三月十四。
今日雨霁初晴,子规兄约我一同出门游玩。
明月湖边杨柳依依,游人如织,信步漫游于此,可以称得上一句安闲惬意。
湖中有小船一只,船头端坐一丽人,手捧花枝,身形竟与赵府所见那女子极为相似。子规兄毫无反应,想来应当是我想岔了吧!
仁和十七年,三月廿四。
不知为何,近日总觉茶饭不思,许是清宁妹妹太过聒噪,令人厌烦。
又,昨日暮雨霏霏,花窗外有海棠数株,花蕊初绽,色泽妍媚,令人不胜怜惜。
阮清宁皱眉,这位哥哥写的东西,怎么读来这么一言难尽呢?她强忍心中不适,继续往下翻阅,并略过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仁和十七年,四月初四。
清宁妹妹要去广福寺上香,竟缠着要我同去。我本欲拒绝,最后又妥协了。想来这该是无趣又烦躁的一天,谁知竟有意外之喜。
也许是神佛真的听到了我的心愿,在寺庙的后山我竟见到了那女子。我们从未相识,却相谈甚欢。
我知道了她的名字。玉竹。赵玉竹。
她是赵家流落在外的小女儿,最近才被寻回。那天在明月湖见到的也是她。
子规兄忒不够意思了,明明是自己的妹妹,却装作素不相识。
仁和十七年,四月十四。
接连数次去赵府拜访,皆未见到玉竹小姐。虽与子规兄畅谈诗词,纵论古今也算恣意,可心中不免失落。许是上天垂怜,今日再去赵府,竟又见到了那位小姐。
她如初见时那般站在海棠边,轻抚花枝。也许是察觉了我的视线,她回过了头。
仁和十七年,五月十四。
子规兄怕不是在防着我,每次我试探着将话题往玉竹小姐身上引时,他都故作不知。哪怕是兄妹失和,想来也不至于如此!
不过在我离开赵府时,玉竹小姐身边的一个小丫鬟赶来,偷偷往我手中递了一张纸条。那丫头动作僵硬,脸色铁青,乍一看很是唬人!哈哈哈!
仁和十七年,七月初四。
我与玉竹小姐书信往来有一段时日了,所谈的无非是一些诗词歌赋。
看着花笺上那娟秀的字迹,我总是忍不住沉醉其中。没想到玉竹小姐不但貌美,还很有才情,字字句句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怎么看都比我那个草包妹妹强多了。
玉竹小姐还在信中附赠了兰草一株,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却令我爱不释手。
其形如海棠明媚动人,其心似兰草高洁雅致,难以想象,世间竟有这样令人心折的女子!
仁和十七年,七月十五。
今日闻知一噩耗。昨晚,赵府有歹人闯入,子规兄不幸遇害。我与子规相识多年,感情早已如异姓兄弟那般深厚,谁知竟发生这等事,可谓心如刀绞。
痛失至亲,想必玉竹小姐此刻也是悲痛万分吧!
中间又是一大段絮絮叨叨的记录,说的无非是他对那位小姐如痴如狂的感情,期间赵府又发生了种种不幸之事。
赵老爷与赵夫人自子规死后经常神思恍惚,两人都变得有些痴愣,府中下人也感染时疫相继离世。整个赵府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中。
玉竹小姐悲伤不已,阮清安往赵府跑的更勤快了。
仁和十八年,七月初四。
母亲磨不过我,终于答应找人去赵府提亲,心中快慰无以言表。
清宁妹妹脸色却不甚好,说什么玉竹乃不祥之人。她小小年纪,竟如此冷漠狭隘,难怪家中人以往对她多有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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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与他成婚的,就是赵府那位小姐。
阮清宁猛地抬头,这么多诡异之处,阮清安竟视而不见。怕不是恋爱脑上头了?
想到他此刻躺在大厅中凉透了的尸体,阮清宁心中唏嘘不已。
不过这本笔记是怎么回事?活像是陈年老古董似的?阮清安也没死多久啊!
假新娘还躺在大门不远处奄奄一息,阮清宁下意识就否认了她是笔记中的小姐,联系到系统所说的真假新娘,阮清宁发现事情比自己想的还要复杂一些。
之后的内容被大片鲜血覆盖,无法看清。她十分确定,阮府后来发生的灾祸,恐怕在此时就已埋下了祸根。
笔记翻到末尾时,沾血的书页中竟夹着一株风干的兰草。阮清宁心神一震。
与此同时新房里出现这样的一幕,一道红色的身影缓缓浮现在铜镜之中,随即,镜面探出了一只白皙如玉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