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宁叹了一口气,“天师大人,我刚刚一直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如果我做了什么,你会不知道?”
“我要是有这能耐,还能被你抓了?”说完还向他展示了一番被缚的双手。
商洛阴沉地看了一眼那粗厚的麻绳,语气恶劣地开口,“谁知道呢?像你这等穷凶极恶之人,此刻看似屈居下风,实则别有用心也未可知。”
“我说,”阮清宁并没有再接他无意义的话,而是挑了挑眉,随后凑近了他,轻轻地说道:“你刚刚不会也睡着了吧?”
这语气与其说是询问,不如说是确定无疑更为恰当。
猝不及防被猜中,商洛先是无语片刻,而后恼羞成怒。他长眉一拧,斥责的话语几欲脱口而出。
阮清宁抢在他之前开口,“你们天师每日事务繁忙,十分辛苦,连深夜时分也要办案,疲劳困倦是在所难免的。”
听了这话,商洛十分愤怒,“疲劳倦怠?我?你在说什么鬼话?”
“对着你们这一车罪人,我能睡得着?要不是你使了妖术,我会这样?”
阮清宁打了个哈欠,“我倒是想使这妖术,可惜还没来得及学。”
商洛低下了头,开始思索她的话有几分可信。
要是有真言咒就好了,直接往阮清宁身上一贴,看看这人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话。
但他只是三品天师,又长期困守平宁这一隅之地,浑身上下也没几个铜板,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穷。
“你慢慢想,我再躺下眯会,困死了,我要接着回梦里吃麻糍。”不等商洛回答,阮清宁直接往车板上一躺。
因车中少了大半的人,此刻这辆简陋的牛车竟有些宽敞。脏不脏的无所谓,养足精神比什么都重要。
“这种情况你睡得着?”
“不是有你这个天师在吗?反正你会想办法解决,而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对这种局面束手无策。”
商洛惊愕地看着她。
心中莫名升起几分不爽,他不轻不重地踢了阮清宁两下,对方毫无反应。
不行,越看她越不顺眼,仿佛自己的劳动力被白嫖。
商洛决定做点什么。
“把眼睛睁开,不然我现在就送你和你家人团聚。”
对于他毫无力度的威胁,阮清宁本打算充耳不闻,反正他也不敢真的砍她几下。
谁知牛车毫无预兆地颠簸了一下,感受到锋锐的剑气直冲而下,阮清宁挪动身体飞速避过。
等牛车平稳前行后,她挺直肩背坐在牛车中,与商洛大眼瞪小眼。
许是有几分不自在,他别开了头。
两人将目光投向了刚刚经过的地面。
在平坦的街道上,有什么长条状的东西倒在了地上。
商洛用绳子牵着阮清宁下了牛车,又将拉车的牛系在了附近的一棵树上。
两人保持着不远也不近的距离,向方才所见之物走去。
像是一只白色沾血的裹尸袋。
这个念头不约而同地浮现在了两人的脑海。
袋子里的东西无声无息,凭直觉,他判断出那是一件沉闷的死物。
想到今晚诡异莫名的遭遇,又想到离奇失踪的十三,商洛心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一个可怕的猜想。
不,以十三的身手,应当不至于此。
虽这样安慰着自己,可他的心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沉。
他蹲下身凑近了紧束的袋口,想要将其解开时,伸出的手不由微微颤抖。
阮清宁适时开口,“你觉得里面是你的同伴?”
商洛猛然回头,语气激烈地斥责她:“闭嘴!”
“别这么激动嘛,你自己心里不就这样想的?你们这些年应该得罪了不少人或妖邪吧?被做掉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阮清宁在他身便蹲了下来,“当然,我得提醒你,还有另一种可能性。”
“今晚的一切够莫名其妙了,这东西也出现得突兀,摆明了引诱你去打开。”
“万一里面的东西是……”
像是回应着阮清宁的话语,那只袋子起了变化。
暗红色的液体从内部渗出,星星点点地染红了外面的布料。
它们先是一小点一小点的,在粘稠幽密的月光下,那同样粘稠似血的红还在不停蔓延,终于将零落的星点连成了一片,更为清晰地勾勒出布袋下人形的轮廓。
而在头部的位置,一张血色的人脸隐约可见。
血色的眼眶下,代表嘴唇的弧线向上弯起,竟像是在对着他们微笑。
作为除魔卫道的天师,商洛曾见过不少妖邪鬼物,然而此刻的场景,还是让他心中浮起了丝丝缕缕的寒意。
沉默片刻后,像是一下子想通了什么,青年忽然笑了,“里面是什么?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阮清宁也跟着笑了笑:“那快打开吧!”
商洛走近她,十分贴心地解开了绳子,阮清宁的手重获自由。
“去吧!”他轻轻地吩咐道。
阮清宁:?
“谁?我吗?”她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
商洛点了点头,露出了极为和善的笑容,并向后退了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