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洛今天带了一小碟酱瓜,陈其只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脸上便流露出羡慕的神色,暗中频频投去目光。
这个一看就十分开胃。他也好想吃……
之前对面那位小姐投递过来的食物,让他一吃完就往茅厕狂奔,这下说什么他也不肯再接受对方的善意。
阮清宁也注意到了商洛的酱瓜,于是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被这一明一暗两道视线盯上,商洛的筷子一抖。
他毫不犹豫地加快吃饭的动作,赶在阮清宁将筷子伸过来之前,将自己的小菜一扫而空。
阮清宁的险恶用心没有得逞,脸上流露出微微的失望之色。
“我还有事要处理,先走一步。”商洛没什么表情地说道。
“去吧!”阮清宁很随意地对他挥挥手。
“我、我也吃完了。”陈其立刻紧随其后,生怕被丢下,独自面对阮清宁。
一个人在府中温书时,他总是会莫名感受到一股探究的视线,在他身上流连。
只要一抬头,他就能对上阮清宁那张,热情友善到让人头皮发麻的脸。
陈其被吓得赶紧丢下书,像跟屁虫一样跟在商洛身后。
商洛说有事要处理,这话并非托词,而是他确实很忙,一刻不得空闲。
今天上午,有位老农来报,说自家田地里发生了怪事。
这一片本该由钱天师负责,但他听闻此事后,只是挑了挑眉。
“本天师又不是个庄稼汉,你地里头长出东西,本天师又能有什么法子?去去去,我们忙都忙死了,少来添乱!”
他也确实忙。
镇中的富户们需要大量镇宅安家的平安符,一张出价好几两银子,画都来不及画呢!
后来大概是外面的苍蝇馆子吃多了,天师们娇贵的肠胃受不了,他们和陈其一样,忙着蹲茅厕。
一蹲就是很久,蹲的腿脚发麻。
当然,他们不知道,其实苍蝇馆子是被冤枉的。
始作俑者正是那位在府中随意晃荡的阮小姐。
那时的她创作欲望高涨,除了用鬼气帮恶鬼们烹饪外,见到天师们珍藏的茶或酒,也忍不住帮忙“烹调”一番。
哟,竟是价比真金的冻顶乌龙!这样的好东西,怎么少的了鬼气的滋养呢?
可惜她的好意,天师们实在无福消受。
一到饭后,他们就捂着肚子,疯狂去抢占茅厕的位置,败者神情扭曲,容色癫狂。
之后,他们会冲到各个饭馆门口,对店家好一番说道。
作为土生土长的平宁人,这些人自然不是没有根脚的。他们聚集在一起,纷纷叉腰,对着天师们破口大骂。
天师们面如菜色,悻悻回府。
天师们是如此繁忙,无暇分心,连自己所辖之地的要务,都没时间处理。
老农每天早早来排队,请见其他天师,自然只能得到被拒绝的结果。
初时,那怪东西虽说也大,可只比常人高出一头些许。
谁知一拖就拖了十几日,那东西渐渐长成如小山般壮硕。而坏死的庄家面积仍在不停扩大,绝望之下,他找到了那位一看就很不好相处的商天师。
没想到这位天师虽然冷着一张脸,却耐心地听他把事情说完,并答应将手头之事处理完后,会尽快赶来查看。
老农脸上热泪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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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洛和陈其驾着牛车进村。
一路上,不停有村人偷偷张望,可谁也不敢靠近。
两人按老农的指引,来到了一处农田。
阴云遮蔽了头顶的日光,放眼望去,四下一片昏暗朦胧。
地里歪歪斜斜倒着大片死去的农作物,散发出肉眼难查的缕缕黑死之气。那些黑气极有规律的,一丝丝地往田地中间汇聚。
一个巨大而怪异的黑紫色物体矗立在那里,像有生命似的不停收缩又舒张,它的头顶微微张开一个小口,吸收着四方汇聚而来的死气。
它周身密布一条条血管似的深青色脉络,脉络上生出肉色的根芽,微微地蠕动。
看着这个巨物,一股强烈的恶心感冲击了陈其的内心,让他头皮发麻。
“呕~”他跑到路边,胆汁都快要吐出来了。
后来胃里实在吐不出什么东西,陈其这才深吸一口气,强撑着走到商洛身边。
“这,这是什么?”他用帕子捂住嘴,结结巴巴地问道。
这是他第一次外出解决邪祟,结果碰上了这种怪异,心中惶恐不已。
商洛没有理他。
事实上,这个东西超出了他的认知。
看形状,它有那么一点像花苞?
花苞?
这东西浑身散发出鬼气,且仍在不停吸收新死之气,明显非妖而为鬼。
可哪有鬼长这样的?
只听过人死后怨气或执念过深化鬼的,没听说过植物也能化鬼。
这到底算怎么一回事?
还是说,自异域恶鬼入侵本界后,异世的植物也能入侵了?那以后是不是还有飞禽走兽鬼什么的……
停,打住!商洛阻止自己的思维继续漫无边界的发散。
不管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眼下都该把它解决了。
平宁县的粮食产量本就不丰富,如果放任这东西生长下去,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