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里的事务并不多,不多时便解决了。真正令人头疼的,还得是总来偷粮草的匈奴人。
“士可忍孰不可忍,要不咱们直接去烧了这群狗贼的营帐?”
右将军如此提议,左将军表示赞成。
“不可。”秦王表示反对,细细分析,“匈奴擅夜袭且每次偷袭范围广,难以捉摸,白天我们也不能明着打。若是去烧,咱们军中恐没有合适的人选。”
凌华点头,“自上次一役,军中元气大伤,新兵多未实战,不了解对手,的确不好派人。”
裴夜月也是如此想。正面打不得,偷袭也袭不过,用人之时才发现可用之人极少。
她曾上书天子,却换来和亲交好。她曾私信储君,却发现对方比她还难走。
“主子。”舒书掀开帐门,稍后对着帐内众人一一行礼,礼毕后便站在了凌华身后。
“殿下,匈奴人!”
裴夜月抬眼便见右将军手按在剑鞘上准备拔剑,正对着季笙歌怒目而视,胡须遮了半张脸,一条狰狞的疤爬在右脸上,凶神恶煞的模样十分可怖。
“来人啊,把贼人拖下去!”
随着他这一声叫唤,“唰”的一声就闯进了好几个拿刀的兵士。
而季笙歌下意识退到帐门前,望着裴夜月,仿佛只要对方不注意她立马就跑一般。
“退下,这是误会!”
裴夜月厉声呵斥,赶紧从主位上起身,挡在二人中间解释,“李将军,此女乃我不日前救下的义妹,在匈奴内部无亲无故,我看她年纪小十分可怜,这才把她带在身边的,她绝不是奸细。”
“老李,你先收剑,殿下都如此说了,那这姑娘起码不是坏人。”左将军也从旁劝道,暗中抽走了右将军的剑。
右将军怒气未消:“咱们在这议事,进来个匈奴人是怎么回事?!”
右将军李双飞草莽出身,长子五年前死在匈奴人手中,他恨极了匈奴人。左将军张一白是武将世家张家的庶子,与右将军是过命的交情,他相比于右将军要好说话些。
由左将军出面劝说,远比裴夜月解释千百句要好上太多。
思及此处,裴夜月给左将军递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
右将军只是莽撞了些,并非不通人情,经一番劝解,他意识到自己错了,干脆利落的抱拳行礼赔不是。
季笙歌紧绷着身子,攥着衣袖的手骨节泛白,目光阴翳。
眼睛,眼睛,又是这双该死的蓝瞳……
忽而,她感觉手被一团温热包裹住,耳畔响起一道温和的女声:
“阿笙,李将军问你待会儿傍晚要不要去喝酒呢。”
裴夜月握住了季笙歌的手,她明白季笙歌此刻心情应该是十分不好的,她需要安慰,需要一个人在此刻护住她。
裴夜月从不吝啬,她愿意给。
“我酒量不好。”季笙歌闷闷出声,不敢抬眼看周遭的一切。
“酒量不好就不去了,你自己喜欢才是最重要的。”
语罢,裴夜月正欲开口代季笙歌拒绝这个邀请,衣角却被少女扯了下,她听到语调很轻的一句话——
我喜欢和你去。
现在估计只有她自已才明白她为什么总是在听到对方示好时不自觉笑了。
*
军中的酒多是农家自酿,但都经过检查,将士们也没有了太多的顾虑。
右将军为了赔罪,已经自罚三碗,左将军也跟着喝了。
凌华带兵夜巡,得了个逃离的机会。舒书想逃,但逃不掉。
“怎么,夜王殿下不喝点?”
秦王提着一坛酒坐到裴夜月旁边儿,语罢递给裴夜月一个干净的搪瓷碗,笑容中带着些许侠士的豪爽。
他见裴夜月接过碗,顺着倒了半碗酒。
“自是不敢拂了秦王殿下的面子。”裴夜月打趣道,后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秦王哥俩好的拍了下裴夜月的肩,眼睛却瞄着躲在裴夜月身侧略显局促的季笙歌。
“看什么呢。”裴夜月打掉了他的手,似不经意的问:“同你一道来的那位姑娘是你心上人?”
秦王环顾四周,见没人看他们才湊近点压低声音回答,“太子的人,你懂了吧。”
他一副特别相信裴夜月懂他的表情,毫不客气的表达他的意思。
裴夜月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嘀咕道,“难怪总不出门,原来如此啊。”
她抛出了个问题:“听说她医术精湛,为何不来军中……”
还没等她说完,秦王就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又警惕的看向周边人,这才小声提醒,“她是来采药的,其余事都不管。咱们听殿下的就是了,不要干预计划。”
裴夜月嗯了一声,和秦王碰碗,礼貌性的干了一整碗。
烈酒入喉,他们默契的没有说话。
季笙歌被喝醉了的左、右将军当闺女一样拉着,被迫听两位年纪足够当她父亲的人讲他们打她母族的英勇战绩。
偏偏二位说得起劲儿,又语重心长的教导了她一番大道理,显然是忘了她是个楼兰人。
舒书只能递给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