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处境尴尬,裴夜月自是知晓,不过这楼兰王庭的家事儿也的确是复杂。
“阿娘因为父王当初抛弃小妹心中有恨,又因父王篡位夺权而受了刺激,这才一时糊涂而失了性命。”楼兰少主抿唇,眼底情绪复杂,落寞道,“若是小妹还活着,应该已经十五岁了。”
楼兰大阏氏是上一任匈奴首领的女儿,而楼兰部单于造了他老丈人的反,于情于理都是对不起这位大阏氏。
裴夜月暗叹权力的可怕,也没有再过多评论。
听到这,秦王忽然来了兴趣,他一脸好奇地问,“我听说大阏氏膝下仅一子一女,那少主口中的小妹是?”
少主终于将视线从手腕上移开,抬眼看向他们,“小妹是小阏氏季夫人所生,当初季夫人为保下小妹被迫去献舞,最终不幸难产而死,小妹原是养在阿娘身边,可后来父王见着小妹与季夫人欲发相似,竟狠心将小妹当做下等奴隶卖了,阿娘自此时时梦魇不得安宁,时而清醒时而……”
楼兰少主闭了口,视线又移回手腕上。兰姑娘早就为他把好了脉,此刻正在写药方。
秦王感慨叹息不断,拍着楼兰少主的肩说“节哀”。
凌华从那些话里听出了些东西,犹豫地望着裴夜月。
裴夜月怎么可能没注意话里的细节,但她此时不宜冒险。
今日季笙歌的表现,令她不由多想。
她问,“少主,容裴某冒昧问一下,少主所说的小妹,叫什么名字?”
楼兰少主虽是疑惑,但也回答了,“笙歌,楼兰笙歌。阿娘喜欢云,又给她取了个小名,叫云奴。”
“难怪你名字里也带云字……”秦王插话道,而后举杯轻尝香茗,又招呼道,“兰姑娘不喝杯茶再走?”
那兰姑娘放下药箱,接过秦王倒的茶轻尝,夸赞道,“的确是好茶,清香甘醇。”
裴夜月沉浸在楼兰少主的话中久未言语。
这便是季笙歌一直瞒着她的身世。只是,裴夜月听后并不像她曾想象的那样舒畅,反而更加揪心。
像是一种,揭开天窗,却见万里乌云的感觉。
裴夜月为平复心境,指甲已经嵌入掌心,疼痛感让她勉强没那么难受。
“少主,此乃治病药方,少主按时用药即可。”
兰姑娘放下茶杯后将药方递给楼兰少主,递了个眼神给秦王,说了句告辞后就离开了。
“怎么,少青对少主的妹妹感兴趣?”秦王打趣道。
裴夜月摆摆手,浅笑回应,“那倒不是,我心有所属。”
秦王忍不住嘴角抽搐,“当年你在京城,十个姑娘你起码调戏了八个,风流债欠一堆,那些姑娘找上门所非你不嫁,你就说你心有所属……”
这话一出,引得楼兰少主侧目。
“萧兄!”裴夜月低声制止,“往事不可再提。”
“好好好,少青别生气,我不提了、不提了。”秦王连连摆手,笑着赔礼道歉。
*
一场交谈下来倒也算愉快。
换城一事被他们背着朝廷众人做了决定,到时候换城撤兵,里面将由裴夜月的五千私兵接管。作为条件,裴夜月出兵助楼兰少主夺王位。
尽管裴夜月对太子血脉存在不认同,但她不愿像梦里一样下场凄凉。她无法改变所有人的命,但至少可以保护自己在意的人。
这何偿不是一桩十分对等的交易?于情于理,裴夜月都是一个离经叛道的人。
皇室血脉,与她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