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每次提到管理员的工作都会很烦躁。”
“我有吗?”
“你有。”
“……”她无法否认在内心升腾起的异样感,搅得她心肺纠缠,“喝酒么?”她又问。她不知道安杰丽娜看不看得到她的脸,她的眉头似乎又拧在一起了。“来吧,我请。”
于是陆灯月看到了这一幕。酒吧门口的林夕摊在“娇小”的安杰丽娜身上,后者几乎被她半包起来,她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力气托起身上那人,单肩包还摇摇晃晃地挂在手肘上,直到她看到来签字的陆灯月。
“我靠——管理员,太好了。哎呀——”
她下意识尝试走过去,却被背上那人扯住,踉跄了一下,她依旧笑着,但有些勉强。陆灯月有些讶然地走过去。
“……怎么回事?”
“她一直闷在座位上抿酒——我以为她很能喝呢。只是跑去和其它人侃侃大山,她就醉成这样——喂,管理员?”她语调高昂,似乎觉得这是件很好玩的事情,她叫背上的林夕。后背上发出模模糊糊的声音:“……我……醒着……呕——”
“小心——”陆灯月想去扶快掉下来的林夕,被对方胡乱推开。她狼狈地吐出来,脸涨得通红。缓了一会,她又缩回安杰丽娜背后,突然哭起来。
“太狼狈了……不许看……呜。”
安杰丽娜的表情愈发放肆了,她几乎要笑出声来,但还是克制着:“我就问问你们管理员宿舍在哪?我送她回去。”
“你……”
“我是她朋友——她入职那天我找过她,你看到我了是不是?别担心。”
“你们还是……等我一会,我去签字,过会来帮忙——我也回员工宿舍……先进去坐会吧。我去要点水。”
陆灯月帮着把林夕带进去,找个靠近门口的位置坐下。安杰丽娜放松下来,让林夕自然地滑下去。陆灯月去要了杯水,她递给安杰丽娜,又赶过去匆匆签字。
“管理员?”安杰丽娜调笑地叫林夕,把那家伙扶正。
“呜……该死……”她摇晃着坐起,又倒向另一边,许是头晕,又或者音乐与灯光晃得她难受,她抓住头发,缩起来。
“我有解酒药。”一位身着白褂的白发女士走过来,她脸色惨白,带着口罩手套,口罩半扯,十指相抵——这打扮与整个酒吧格格不入。她身上苦杏仁的味道明显而沉闷,她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很巧妙地和人群岔开。她也微笑着,但那笑和安杰丽娜完全不同,那样温和,那样亲人。她把解酒药递给安杰丽娜,后者自然地接过。
“她醒了要是知道你又在这,会后悔死的。”安杰丽娜笑出声来,又俯下身去扯管理员。
“那就别告诉她。”江凝笑笑,看着她把药咽下去——没呛住,又很快消失。
“好了,我们走吧……我来背。”陆灯月小跑过来,她个子高,背着方便。安杰丽娜舒口气,她抓着林夕的包,笑盈盈地跟对方出去。
那只可怜的包在她手里甩来甩去。安杰丽娜踏着大步子,手臂随着腿的动作大摆,她像个孩子在玩耍。陆灯月走在前面,时不时颠一下,把滑下去的林夕抬上来。这对她来说不算吃力,脸却奇怪地发红。后面人身上散发着甜酒的味道,陆灯月不喝酒,她觉得这味道刺鼻。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想着这新人怎么总让人担心。晚上的气温低,风一吹过,后面人就颤抖着缩起来,发出许些呜咽的声音。
安杰丽娜蹦跳着的双脚在地上打出“哒哒哒”的响声——这就是她们这一路上的主音。接着跟上风声、背后人的嘟囔、遥远的熙熙攘攘……呼吸声混在和声里。她们往前走,曲子就往下谱写。
直至遥远的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