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灯月听到后面的开门声,她下意识以为是林夕打完电话回来了。她心脏因紧张而往上冲撞。她咽了口口水,试图把嗓子眼的跳动压下去。刚刚她在往林夕那边看的时候被对方发现了——差点就对视了……她尴尬地要死。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关注对方——还莫名其妙地在上班时间。她应当更多去关注自己的工作……好吧……她的工作毫无头绪……最近林夕和林青然走得很近,她还突然坐到办公室里来了——之前她从来不喜欢在办公室的!陆灯月这个位置——虽然看不清,但她大概能猜到林夕和林青然隔着中间那么大的空隙远远交流……她不知道发生什么了,她没法不在意这一点。大脑仿佛失去了控制——这种感觉真的能叫喜欢?陆灯月想了两个晚上,却依旧不能明白。
她感到有人拍她的肩膀,她条件反射地一颤,像只受惊的炸毛小猫。她惊慌失措地回头——是林夕吗?她要问自己盯着她的事情?该怎么解释?
银溪疑惑地看着她。
陆灯月松了口气。她还有些惊魂未定,深呼吸,努力让声音不发抖。
“怎么了?”
“猫恶魔,你负责?”
银溪的脸永远平静——她其实没那么冷漠,只是大部分时候,眼皮都自然地耸拉着,这让她看起来有种天然地“不耐烦”,加上她奇妙的说话方式——一句话能被她省略成几个关键词。她似乎是可以正常说话的,只是她语速慢,开口对她来说似乎比一般人困难。她常常张口好一会儿才发出声音,像是网络延迟——大概因为此,她才选择了这更干脆简洁的说话方式——也因此让她“刻板”。她乌黑的眼睛、银灰色的头发和朴素的衣服搭配加重了这一点——她像个从黑白照片里走出来的人。后面那亮蓝色的蝴蝶结大概是她身上唯一的鲜艳——那是抹绸带,有些闲暇的时候,她会解下那带子,缠上手腕,观察感受着什么,又重新绕回头上,随意拥着后脑的一撮头发,再把多出来的部分向前环住剩余的头发——这一步并不扎紧,只是松垮垮地绕圈,像一个生分的拥抱。
“对,怎么了?”陆灯月回应她,“是有线索了吗?”
银溪点头,算作确认。“稍等。”她说,又往前几步,走到林青然旁边,低头和对方说了些什么。接着林青然乐颠颠地点头、夸张起身——银溪就在原地看着她。林青然头顶的盘发有些散了,鹅绒黄的发丝调皮地飞着,她抬头,耳边装饰性的两撮卷发便摇晃着跳上来。她拍掌,引起注意。
“各位,同步信息。地下城的命案两位主要嫌疑人均属于‘地面人员’,所以在我们管理处后面的监管室暂时拘留,一位有地面户口,是瑟琳娜。另一位有‘地面行动手续’,是格蕾丝。事件调查由银溪负责。按平时的值班表监管,不在的人互相通知。有问题可以找银溪——或者找我!。”
明明是很严肃的事情,她却说得像派对开场——语调高昂,声音兴奋。不过这内容是不容易让人误解的,同事们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她们抬头确认,之后又继续工作。
林青然笑容满面,冲银溪邀功。后者只是浅浅点头。
因为队长不在,她才拜托林青然去说的吧。陆灯月看向旁边的空座位。
恶魔监管——管理处不是第一次面对了。一些犯事的恶魔也会关个几天,进行宣教。管理处没有食堂,于是送饭这件事很随缘,几次之后倒是变成了固定的早晚馒头,中午盒饭,花费由管理处报销。陆灯月时常能感觉到整个恶魔管理制度就是个半成品,按照发展历史来看,它一开始确实不具备如今的规模——它原本甚至只是个研究所!规模扩大之后制度却没有跟上,于是像个跛子,拖着自己畸形的腿艰难前进。
倒也不是不能走。
陆灯月托腮。她又去盯着电脑了。能力是影子的猫恶魔……名单上查不到的偷渡恶魔、躲避了监察的高血统恶魔——在监控里也根本查不到任何影子的恶魔……
仿佛那恶魔是凭空出现在路口的——听露尔的描述,那恶魔可以将自己藏身于阴影——那要如何去查她的踪迹呢。
根本没有头绪。
“陆灯月……”
银溪站在她旁边。林青然在银溪后面,故作调皮地探头,似乎想让银溪更多地注意她。后者确实注意了——只是反应平淡——眼睛微瞥。
“嗯,你说。”陆灯月转动椅子面对二位。银溪示意她出去。
阴暗的走廊。从前台大厅往后,这条走廊连接一切——办公室、档案室、监管室、会议室、案件讨论室、审讯室……黑暗在门关上之后覆盖过来,像抹黑纱、一片无以言说的阴郁,将表象之后的一切掩埋。
林夕并不在这。
去哪里了呢?
陆灯月走神着。银溪靠边走几步停下,她看向陆灯月,说不清是审视着还是组织语言——大概率是后者。林青然这位“翻译”盯着银溪的脸,等着她开口。
陆灯月缓过来。
“地下城,监控,格蕾丝。”
林青然心中了然。
“地下城列车管理处监控只录到了格蕾丝。”
“后空白。”
“后面都是空白的,监控重新恢复之后荀安就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