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临世界之日,诸逆臣皆当死去。”高高在上的皇帝理所当然的宣判。路鸣泽的身形在极速拔高,从一个少年变为青年。
“你故意的。”路明非叹息,“你故意逼迫他们,顺理成章的落败。他们把持着夺来的权力,供奉它,滋养它,直到你想取回权柄的时候。四位君主死去,五位元素回归之时,你便会重生。”
可是,你为什么这么大费周章?路明非不解的看着路鸣泽。吞噬了自己之后,理应没有人可以杀死他,除非路鸣泽自己愿意。
可他为什么会愿意,愿意走上那样一条孤独而绝望的命运?路明非心中已经有了猜想。
“……是因为我么?你与【法则】做了什么交易……”路明非苦笑起来。他是一个不尽责的哥哥……他好像又搞砸了。
“是啊。”路鸣泽微笑着抚平路明非的眉心。他不喜欢路明非苦笑,也不喜欢他自责。
“我愿意和‘它’做交易,魔鬼从来不做亏本买卖。我愿意被叛徒杀死,愿意龙类灭族。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变成一个普通的混血种,一遍一遍的转生。我等了几千年了,但是这几千年并不难熬——和刚吞噬你的那几天,那几年相比的话。”
“……我无话可说。”路明非抓住路鸣泽的手,任凭手指顺势滑下,转而绕至脖颈,五指虚虚张开将路明非的后颈笼在掌中。
“只是,我希望你能多想一想,不要做出会让自己痛苦的事。”路明非说。
这才是他真正想对路鸣泽说的。他的感情太独,太极端。
龙类都是信奉权与力的种族,作为最初的黑龙,路鸣泽在这点上尤甚。这是他的错失,然而已经无法更改。无论是被他创造出来的初代种还是自然繁衍的三代种四代种之类,路鸣泽对他们并非没有感情。可这感情太过稀薄,极易被舍去。路明非是唯一的那个例外,可那时路明非自己也不知道,这个例外有多少是因为他独特的,创造者与引导者的身份。
……现在他知道了,以路鸣泽舍弃一切的疯狂为代价。
“稍微多想一想如何?至少努力一下,想想不那么激烈的做法?”路明非想起宋殊……如果是想唤起他的记忆,宋殊其实不必非死不可。
只是路鸣泽选择了隐瞒,冷眼旁观。他们的关系不太好,彼此恨不得对方死去的时候多得数不过来。可宋殊死去的那一天,路鸣泽并不开心。
但这是对路明非最安全的选择。
“你毁掉宋殊身体的时候,其实后悔了吧?”路鸣泽贴在路明非后颈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又放松,被路明非牢牢抓紧才没有收回去。
“没有,我讨厌死那只老鼠了。”路鸣泽偏开头。
“我给过他们机会了,现在他们的下场都是他们自己选的。诺顿和康斯坦丁也是,芬里厄和耶梦加得也是。”
“……我总是站在你这一边的。”路明非最后说。
“无论是谁?无论怎样?”
“无论是谁,无论怎样。”
路鸣泽紧盯着路明非的双眼,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变化。他的手指还搭在路明非的脖颈上,触手处能感到脉搏在有力地跳动。这是一个极具掌控力的姿势,也是一个极其信任的姿态。
他的手指不受控制的收紧了,不是无意间抓挠般的力度,是而是那种足以令人窒息,在皮肤上留下青紫色指痕的力度。
真想……路鸣泽想着,却没有继续再用力了。在留下印迹之前,路鸣泽停了下来。
他拉着路明非的手,转身走向那株巨树。
“哥哥还是来看看你的本体吧,待会把那两个不孝子女扔出去还要看你的。”
“现在我只能带你到梦里,等时机成熟了我再带哥哥来找……宋殊的精神被我封起来了,用的是从你身上折下来的树枝,养一养大概还能活哦?”
路明非看着前方拉着自己喋喋不休的路鸣泽,并不说话。
无论是宋殊也好,芬里厄与耶梦加得也好,都只能说是一部分的他们。被剥离元素时,不可避免的会带走一些其他的东西。而宋殊的灵魂已经破碎了,像是被打碎的瓷器,即使把碎屑都收集起来也无法恢复如初。
失去记忆,失去力量,还能算是原来的那个人么?
不能吧?就像是楚子航与尤弥尔,他们是很相似,但终究还是两个人。
只能说是一个安慰罢了。
……慢慢教吧,路还长着呢。
路明非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