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园长聊完,出了幼儿园办公区,她终于问出口:“这份人情恐怕没那么容易还了吧,就算这孩子出国,还有那么多人排着呢。”
“想还?”陆璟栋侧头看她,“那得看,你想怎么还。”
她被他问住了。
他没等她回答,又自己把话接了过去,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 “他的位置空出来是偶然,其他孩子早就放弃排队了。不过,我明天还是过来一趟,带份礼物给园长。”
林无可听明白了他为何明日要来,这是人情世故。
“钱我给你。”她试图把这笔账算清楚。
“几张螃蟹券,秋天吃正好。”他三言两语就堵死了她的路,“我那儿多,也给你拿几张。你不必给钱了。”
“怎么好再麻烦你。”林无可婉拒。
“别客气。”
小糯糯抬头看他,像小鹿一样眨巴着清澈明亮的眼睛:“陆叔叔,你怎么今天也不上班呀?”
“今天陪你妈妈做重要的事,糯糯上学很重要。”他说得淡淡的,语气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柔和。
幼儿园一位穿着浅蓝色碎花长裙,笑容可掬的老师出来接他们进去参观。
陆璟栋陪着林无可走了一圈,教室内部布置得温馨而充满童趣,楼道整洁明亮,教具新颖,墙壁上贴满了孩子们稚嫩的画作,连洗手间都有自动感应风干机,还是戴森的,细节之处无不透着用心。
出了的时候,林无可说:“幼儿园的风干机还挺好的,我最近换了吸尘器,也这个牌子。”
拿到融资第一件事,她终于买了那个觊觎很久的吸尘器。
陆璟栋脚步顿了一下,嘴角似乎牵动了一下,像在忍着笑。
他身边那些女人,谈论的是百万的珠宝,千万的画。为一个吸尘器就心满意足的,她是第一个。
“笑什么?”林无可问。
“没什么。”
参观快结束时,林无可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她以为是换煤气管道的,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梢微蹙,是母亲那边打过来的:“无可啊,你赶紧和裴尧和好吧,我收到了他的抚养费,糯糯出生开始,包括你生孩子的费用他都打过来了,足足有十来万呢。”
“妈,你别收他钱。我和他,” 林无可顿了一下,看了眼陆璟栋,“没可能了。我也不想让他靠近孩子。”
“糯糯,正是缺钱用的时候,你不收我替你收着。”林母说道。
“我不缺钱,今天正给糯糯换幼儿园呢。”
“你哪来的钱换,别刚融资就乱花啊。”
她报出幼儿园的名字,电话那头沉默了。这所幼儿园,比她母亲拿来拿捏她的那个学区房,要好上不止一个等级。
“好,是好,一类重点幼儿园。”林母讪讪地说。
“行了,妈,我忙着呢。我会跟裴尧说不要他的钱,那钱,你别动。”她有些无奈,这钱她反正不会收。到时候让裴尧跟林母要去吧。
她挂断电话,拉着糯糯转头就走,结果刚走出两步,一阵秋风吹过,颈间的米色羊绒围巾被风吹掉,落在地上。她抱着孩子走过去捡,地面不平处,前几日下雨留下的一小滩水。
“我来捡!”陆璟栋声音微沉地叫住她。
他凑过来捡,林无可一惊,往旁边靠了靠,身子一歪,整个人就往大门冰冷的金属栏杆摔去。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磕到的时候,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稳稳揽住她腰,力道不重不轻。那掌心的力道传到了她身上,而他身上的温度似乎也透过衣料传了过来,瞬间驱散了她心中的慌乱,也带来了心尖奇异的悸动。
她回神时,发现自己的脸颊不小心贴在他带着淡淡松木清香的胸口,心跳有点乱。
“怎么走得这么快?”他嗓音低沉,似乎带着一丝压着的情绪,尾音微哑,却又听不出喜怒。
她连忙检查糯糯有没有撞到,生怕孩子受到惊吓。
“我没事妈妈。”糯糯眨着大眼睛。
陆璟栋目光落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撞到没有?”
“没。”她回头笑了一下,笑容有些勉强,带着一丝惊魂未定,“你扶住我了。”
“那他以后能天天扶你吗?”小糯糯仰着稚嫩的小脸,天真地问,话语里充满了对陆叔叔的依赖。
陆璟栋把围巾递给她,三人往外走去。秋日的阳光透过秋叶照了下来,地上投下三道被拉得细长的影子。
林无可刚想说什么,就听陆璟栋开口了。
“上次签协议,那个男人,”他声音没什么温度,“是你儿子的父亲?”
她顿住脚步,心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一拳,呼吸也随之滞涩。
刚刚和林母那通电话,他全听见了。
“你怎么知道的?我没想说。” 她有点狼狈,像是被人当场揭穿了什么秘密。
“猜的。”他的回答简单直接,但似乎蕴藏着什么情绪,“他长得还挺像糯糯。”
“哦。” 她轻声应着,空气忽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幼儿园偶尔传来的孩童嬉笑声,和风吹过枯黄树叶的沙沙声,衬得此刻更加显得尴尬。
风吹过来,卷起她的发梢,发丝拂过她的脸颊,有些微痒。她低下头,不知该说什么。
“放心。”他嗓音低稳, “没因为这件事看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