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们这都是自建房,哪有宾馆,县城里倒是有一家,离这有40里山路。”伯娘稍有些困惑,不知道这么晚了邵华平为何还在此逗留。
邵华平深深吸了一口烟,陈瑕从那朦朦的烟雾中看见邵华平鲜艳的红唇一张一合,只听她说:“太远了,这山路弯弯绕绕,天又黑,实在不好开我的车快没油了。你们这可方便借宿?”
末了,她停顿一下,补充道:“给钱的。”
说完用两根手指从钱包里夹出来两张红色钞票。
伯娘警惕性很高,她觉得邵华平这个人不简单。陈大拿了彩礼钱,在赌桌上更加细无忌惮了,今天晚上去临村打牌了,恐怕这一夜都不会回来,家里就她们几个女人。不过邵华平也是个女人,女人应当不会有什么威胁吧。
邵华平见她还有些犹豫,又拿出了刚才找回的一把钞票,皱眉道:“我就200多块钱,要是不能住,我就换一家。”
终究是对钞票的渴望超过了一切,伯娘爽快承应道:“有是有的。”
自从把陈瑕软禁以后,陈瑕就不再回屋里睡觉了,她往往会把两张桌子拼在一起,晚上就睡在桌子上面。
“陈娟,你晚上跟妈睡。你那间屋子让给嬢嬢。”伯娘说。
被唤作陈娟的女孩拱了拱鼻子,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陈瑕!你晚上多烧点热水,给客人送去,别犯懒,要是让我发现你偷懒,明天就不准吃饭!”
陈瑕也低声“嗯”了一句。
他们一共就两间屋子,紧挨着小吃店后面,院墙非常高,院子里胡乱用几块破转破瓦围了一个茅厕,气味难闻。
里面有两张床,陈娟那张床很小,床旁边垫了二三十公分的砖块,又铺了一层稻草,这就是以前陈瑕睡的地方。
伯娘找来一张还算干净的床单重新铺上后,邵华平才把工具塞进怀里,借着灌热水的功夫把工具包塞给了陈瑕。
默默等到三点钟,这也是人睡得较熟的时刻,邵华平借着手机屏幕的光,摸索着来到店里。
晚上店里上了锁,为了防止沉露逃跑,门锁用的是又笨又重的大铁锁,还挂着长长一条铁链。
陈瑕一晚上没敢睡,一边留神听着外面的动静,一边用工具剪着门锁,无奈链条太粗,自己使出浑身解数也没在邵华平来之前弄断。
“好孩子。”邵华平看见陈瑕的手指都磨出水泡了,颇有些心疼地称赞道。
借着微弱的光,邵华平与陈瑕两人把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终于快将铁链切开。
被老鼠吵醒的伯娘心烦意燥,起了床去小解,隐隐约约听见店里有声音。
“陈瑕!你在干什么!”伯娘的声音越来越近。
邵华平捏了一把陈瑕的手,示意她不要出声,可忽然的静止让伯娘更加起疑,脚步更是加快不少。邵华平额头一阵冷汗,一会她大可以冲出点去,店门口就停放着她的车。
可这样——陈瑕就要留在这里,那么今后她面对的可能就不止一扇铁门了。怎么办,到底怎么办。
陈瑕却忽而翻了个身将邵华平压在身下,她静静趴在邵华平的脖子边。
此刻传来一阵稀碎的衣料的摩擦声。
邵华平惊恐不定,不知道陈瑕在做什么,却感受到她将食指轻轻压在自己嘴巴上,示意她保持安静。
在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后,外头的脚步停住了,伯娘顿住了,她似有千言万语要说,肚子里有一筐的肮脏话要一吐而快。可她终究是撇过头去,原路返回了。
如果此刻月亮没有被乌云遮住,她脸上的泪痕应该能看得很清楚。
陈瑕听见脚步已然远去,继续用钳子拼命剪着,她一边疯了一样磨着铁链,一边拼命压抑着哭声。
邵华平的手臂上感到几滴潮湿的眼泪。
邵华平已经猜出了好几分。原来那个女人口口声声骂着陈瑕,可她最想骂的人,应该是她的丈夫吧。
在没有能力保护自己之前,美貌就是一种罪过。
怀璧其罪,怀璧其罪呵!
当陈瑕打开门,疯了一样跑到邵华平车里时,她竟然许久说不出话来。
邵华平的动作从来没有这么快过,这是公司的公车,还是手动挡,经常熄火,邵华平一气呵成,油门踩得嗡嗡响,对面几米远的地方有狼狗狂吠。
邵华平踩着油门到底,长啸而去。
陈瑕默默望着前方,头一次也没有回过。
“好了好了。”邵华平用手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着陈瑕。
天色终于要大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