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是不能睡懒觉的,这一大早,江沅和沉露都带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坐到了餐桌上。
老太太一看,还以为是那瓶药酒效果奇佳,这才会如此疲惫不堪,于是喜笑颜开。
“囡囡,快尝一尝,这是桂花汤圆。早上现做的。”老太太十分高兴,气色极好,可见昨晚睡得有多好。
沉露看着这汤圆犯了愁,一共6颗白胖胖、圆滚滚的汤圆,有芝麻、花生、豆沙、蓝莓、山楂、枣泥,她吃下去会胖死的!
江沅眼疾手快,拿勺子往沉露碗里舀了两颗出来:“我尝尝你这个是什么馅儿的。”
老太太立刻道:“你自己有,干嘛抢囡囡的。”
“她牙痛,不能吃这么多天甜的。”江沅随口胡诌。
“哎呦,上火了吧?囡囡,一会奶奶拿几颗丁香给你,磨碎了塞在患处,效果可好哩。”老太太关切道。
江沅继续胡诌:“她带了药。”
“是药三分毒,不能吃药不能吃药,谁知道我大孙子是不是有了……”
沉露一口豆浆差点就喷出来了。
“奶奶,今早有小馄饨吗?”江沅赶紧打岔。
“对对对,差点忘记了,这可是我亲手包的小馄饨,快尝一尝。”
再吃了汤圆、馄饨、年糕、蟹黄汤包等等后,沉露觉得自己肚皮快撑破了。
吃完饭也只有六点,沉露眼皮都撑不开了,又忙不迭换了一身衣裳陪老太太去庙里上香。
临行前,按照老太太的要求,沉露和江沅都要重新沐浴洗漱。
洗完澡出来,并没有觉得清醒,一阵困意袭来,沉露赶紧给自己沏了杯浓茶,拣了件素净的衣裳穿上。
老太太要烧头香,选择的是东郊香火正旺的西园寺。春节期间从早上七点营业至五点半,但此时门口已经聚满了来上香的本地人,有些凌晨三、四点就过来排队了。
车行驶至寺庙后门,司机用黑布简单将车牌号遮住,庙里有方丈亲自迎接,身后跟着一众穿着法衣的和尚。
老太太手一挥,和尚走了一大半,立刻享受清场待遇。
清晨的阳光透过轻薄的云层,洒在古老的寺庙上,金色的琉璃瓦反射出淡淡的光晕。老太太和方丈并行,悄声耳语,沉露和江沅踩在青石小径,跟在后面保持沉默。
穿过山门,走进正殿,铺面而来沉静的空气,混合着檀香和古木的味道。老太太点燃了香,缕缕青烟袅袅升起,随着微风飘散开来。
接着是江沅和沉露,沉露将香稳稳地插在香炉里,却见一小段香灰落在江沅的手背上,江沅忍着痛吹去。两人双手合十,皆是闭上眼睛,诚心叩拜。
老太太眼睛一直眯着,看见江沅被香火烫了,一言不发,等他磕完头才说:“江沅,你心不诚,佛祖在点你。”
江沅这才往手背上一看,哪知那香火那么烫,皮肤已经红了一片。忙有和尚送来烫伤膏,邀江沅去水池里浣一遍手。
“不必。”江沅淡淡说,他转身去看沉露,沉露穿着月牙白的加绒旗袍,头发绾得很低,侧脸既坚毅又圣洁。
老太太烧的不是普通的纸,而是金箔纸,即一层金一层纸,全部用卡车运过来。纸烧完了,剩下的金箔就全部留在这里。小和尚用长柄火柴点燃纸堆,火光映照着他的脸,纸在火焰中慢慢化为灰烬。
整个过程还没有结束,老太太又去捐香火钱,她也不用现钱,后面跟着的佣人端了个瓷盘上来,黄布掀起一角,全是沉甸甸金灿灿的金条。
方丈留一行人用早膳。老太太也不拒绝,江沅和沉露只好又硬着头皮坐下,用筷子挑了两根素面,放在嘴边却怎么也咽不下去。
小和尚说:“这是吉祥如意面。”沉露尝了一口汤,汤头是苏式面的做法,汤底清澈,带一丝丝鲜甜味,笋是冬笋,也确实鲜美。
“听见没,吉祥如意面,快吃。”老太太光嘱咐孙子吃,自己可没有动筷子。
“奶奶,我是不是惹您不高兴了。”江沅望着眼前的四两面犯了愁,刚吃过丰盛的早餐又来了一顿,他再能吃,也不是这么个吃法。
老太太仍旧微笑:“大过年的不要乱说话,我哪里有不高兴。”
沉露更不敢抬头,埋头喝汤,心里估摸这两人半夜去库房看照片的事情传到老太太耳朵里,惹她不痛快了。
此时,小和尚又十分没眼力见地送来一碟水果,正是切好的橙子、柿子和苹果:“祝贵人们新的一年平平安安、心想事橙、柿柿如意!”
老太太叫了一声“好”,旁边的佣人就递上一个红包,小和尚欢欢喜喜接了,又说了一堆喜庆话。
老太太这么说了,两个小辈都不敢再说话,尤其是江沅,他自知理亏。
“你们知道西园寺求什么最灵吗?”老太太又发话了。
沉露不知道,于是摇摇脑袋,江沅很清楚,于是又闭上嘴了。
还能是什么?求子呗。
“我说沅儿,你都三十几了,你是不是准备当那什么丁克?”老太太问道。
又是催生,中国式家庭过春节,永远少不了催婚和催生的话题。
想必类似的话江沅也在家中听过不少。
“奶奶,我就是懒着听我妈催生才到您这过年的。”江沅开始放大招了。
老太太连忙说:“我跟你妈可不一样呐,奶奶可不是那么古板的人,奶奶很尊重年轻人的想法,那你们跟奶奶说,为什么到现在不肯要孩子。”
沉露给了江沅一个眼神杀:“问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