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酒醒了,醉酒的后劲还是让傅雨歇吃不下太多东西,凌露白看着她没吃多少就停下筷子,说:“一会儿煮些茶喝。”
傅雨歇摇头:“无碍,只是我想去外面走走透透气。”
“我能否理解为你在邀请我一起?”
傅雨歇看了她一眼,没说话,但是眼神颇有嗔怪的意味。凌露白这不就懂了,立刻就绽开笑容,然后跟上她的脚步。
两人也不跑远,就在这院子里信步一圈圈地走。看看池里的鱼,又绕到后院,看看花凋谢了多少,又绽放了多少。
看见这些花,傅雨歇想起每日房间里插的花,忍到今天才开口问:“花瓶里的插花,都是你的意思?”
“这些花里,你最爱哪种?”听着像是答非所问,傅雨歇却已了然。其实即便是不问,她也知道这人的细腻心思。
她从不在事上与你多争辩,却总是在一些细枝末节上击中你。无论是那副藏在纸下的画,还是花瓶里每日更换的花,甚至是道歉的方式,无一不是温柔和润的,让人无法拒绝又浸润人心。
“桃花。”春末的晚风吹来,有些凉意,倒是特别适合她这醒酒后的人。
凌露白赞同:“我也是。”
傅雨歇不是特别相信:“是吗?”
“当然。以往我对这桃花也没什么感觉,年年看都是一样的;可今年,我倒是觉得格外娇艳好看。哪怕是现在回想起来,心情都会很好。”凌露白停下脚步,望着她,“明年桃花开了,我们再去。”
她背着月光而立,傅雨歇看不真切她的脸,但她能感觉到她看自己的目光是殷切热烈的,也必定期待自己给出承诺。但她们都很清楚,随着记忆的慢慢恢复,现下的状态已经实难维持。她不属于这里,而凌露白也终归是她人生中一位过客。
“好吗?”凌露白见她不回答,再次问道。
“若我有时间的话。”傅雨歇不知道何时开始,已经很难再去强硬地拒绝对她这般温柔的宫主了。可以的话,她希望记忆恢复得慢一些。
闻言,凌露白立刻迈了两步过来,两人之间只有一步之遥。她很想伸出手牢牢地抱紧她,但生怕惊扰这只容易害羞的小鸟,最后也只是伸出手抚了抚她耳边垂下的发丝:“桃花从开花到最后凋谢有三个月,我想肯定有机会的。”
傅雨歇别过头,她给不出更多的承诺了。
凌露白将她的情绪尽收眼底,转而说:“明早我要回去一趟,你可想一起去云鹤宫看看?”
“云鹤宫要地,来路不明的外人可以进?况且宫主这样做,就不怕下面的人再起争议?”
“阿溪自己说过的话都忘了吗?”凌露白玩味地说,“我有多在乎你,他们比你更清楚。”
傅雨歇:“……”说的时候不觉得,但从他人口中说出来,听起来竟是这般令人羞耻。
“我问的是你想不想,而非别的。”凌露白看着她的眼睛,语气悠柔如水哄着她一般,“现在再回答一次。”
傅雨歇垂下眼帘,不让她窥探眼底的情绪,闷闷地应了一声。
“好。”凌露白满心欢喜,不吝啬地露出惯常和煦的笑容表达着此刻的心情。
“既然明早要回去,赶紧回去歇息。宫主前半夜没睡好,现下天都快亮了。”傅雨歇脸上还是那副冷淡的表情,但急于转身离开的样子还是泄露了她的不自在与遮掩。
凌露白捉住她的一只手:“等等我。”傅雨歇不回头,但捉住的手掌顺势收紧,与她相扣,然后拉着她一起走。
毫无疑问,洗漱后,凌露白随意找了“明早怕睡过头”这种烂借口与她睡在一张床上。傅雨歇平躺着,凌露白将她揽入怀里:“左臂还未完全好,莫要压着,靠着我睡。”
傅雨歇今晚温顺异常,就这么贴着她,没有挣扎,只道:“快睡吧。”
第二日一早,两人早膳后一同回云鹤宫。
“只有一匹马?”傅雨歇蹙眉问。
凌露白摸了摸马儿的鬃毛,说:“你有伤,昨夜又醉酒,我不放心你单独骑马。”
傅雨歇:“知道了。”
凌露白先上了马,向她伸出手,傅雨歇握住,借着她的力翻身上马坐到她身前。
两人骑着马慢悠悠地向云鹤宫走去,傅雨歇说:“马儿走得慢,宫主就不怕我将这路线地形摸熟,日后进云鹤宫熟门熟路?”
凌露白无所谓地摇头:“且不说熟门熟路,普通人连云鹤宫的入口在哪里都不晓得。当然,我说的是普通人。你若是想进,我自开门迎你。至于你要做其他事,那又是另当别论。”
傅雨歇问:“那我若是要走,也得宫主相送?”
她的长发垂在背后,凌露白嗅到了发丝上淡淡的香味,触发了嗅觉的某个记忆点,她说:“分别这种事,我不乐于见。云鹤宫地形复杂,树林溪流交错,还有机关,没有熟人带路,出不去的。”
“所以?”傅雨歇以为她这是反悔了不想放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