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非凡扯了扯唇,一个字都没说,直接抬手,抓着秦沐元胳膊扯开他。
秦沐元好歹正值壮年,且平时也多有锻炼,哪想自己会被一个女人一只手就扯开了,他黑着脸要反击,对方却已经进了病房,在病床边坐下。
此时再闹,怕是会影响到病人休息。
从见面到现在,秦沐元对这个舍管很是不喜,尤其在猜到秦雨欣此次晕厥跟她有关后,内心更是防备了。
指不定她守在这里就是为了在秦雨欣醒来的第一时间,威胁她隐瞒事情,好推卸逃避责任。
偏偏明天很早就有一台手术需要他操刀,一整晚待在这里显然不妥当。
秦沐元叫来两个夜班护士,嘱咐她们一定要盯紧这间病房,一旦秦雨欣醒了,必须立马通知他,他无法及时赶来,她们也要时刻注意病房里说了些什么。
路非凡不知道这件事,知道了又怎样,她在意个屁。
玄月高挂,漆黑的夜空只有零散的几颗星星在闪烁,夜风呼呼而过,凉意袭人。
十二月的夜晚几乎没有虫鸣鸟叫声,四周寂静得可怕,细听之下,唯有风声和输液管的水滴声落入耳中。
护士进来换下快输完的吊瓶时,本以为陪护的人多少都得昏昏欲睡吧,毕竟现在都凌晨了,没想坐在椅子上的人精神好得很,她推门进来时差点被她锐利的眼神吓死。
路非凡见她给秦雨欣手背贴上胶带,换下吊瓶,她压低声音问道:“不需要再输液了吗?”
护士点了点头作答,还示意她可以在沙发上补补觉。
路非凡没有听她的,仍旧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凳子是很简单的圆椅,没有靠背,她微弯着腰,两只手臂搭在分开的两边膝盖上,眼睛一直盯着床上女孩的脸。
就这么一张瞧着软软糯糯可可爱爱,却也谈不上倾人之姿的小脸,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她这么问自己,得不出答案,目光便也没有收回。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具体不知过了多久,床上酣睡的女孩缓缓睁开眼,她的意识还泛着迷糊,视线里是熟悉的吊灯,她恍惚中嘀咕了句:“又回来了啊。”
这间病房都快成为她的专属了,隔三差五就得来一趟,有时候一住还住好多天。
忽然,床头柜发出轻响,随后是更为熟悉的嗓音:“我这么大块人在这里你看不见,看着个破灯出神?”
秦雨欣偏过头,瞳孔一缩:“姐,姐姐?”
“认得我就好。”路非凡动了动僵硬发麻的肩膀和胳膊,语气淡淡的,“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秦雨欣受宠若惊,她下意识想拒绝,可喉咙干哑,内心的确非常想喝水,于是就变成她舔着干裂的唇,大眼睛眨巴眨巴盯着她看。
路非凡似乎叹了口气,她起身,走到角落的饮水机旁,拿了个一次性杯子给她装水。
之后,她回到床边:“能自己坐起来吗?”
秦雨欣侧着脑袋看她走来走去为她装水,人正懵着呢,乍然听到她的话,一时没反应过来。
然后,她就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放下杯子,俯身,双手穿过她腋下,将她从床上托着坐起来,动作很不熟练地扔了两个枕头在她身后垫着。
秦雨欣眼睛瞪大,小嘴因吃惊而张开,不稍一会儿,水杯抵在她唇瓣。
“喝吧。”路非凡见她仍在发呆,眉头一蹙,抬起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脸,“是要我灌你喝吗?”
灌和喂,字意天壤之别。
秦雨欣肩膀一哆嗦,连忙就着她的手,小口小口地把水喝光。
“还要吗?”
秦雨欣摇摇头:“不要了。”
闻言,路非凡直起腰,将空了的杯子丢进垃圾桶,做完这一切,她重新坐回那张无靠背的小圆椅。
见惯了她靠着椅背,两条长腿要么交叠搭在桌上,要么随意跷起二郎腿的模样,如今看她蜗居在这小椅子上,秦雨欣心底既是震惊又是胆怯。
“姐姐,你......不怪我了吗?”她还记得她骂她,几次喊她滚时的愤怒语气,一想到就心有余悸,惴惴不安,“你原谅我了对吗?”
路非凡瞧着她小心翼翼的模样就来气,但她将脾气压制住了,平静道:“你做错什么了?”
秦雨欣瘪着嘴,委屈又自责:“我没把她们的宿舍矛盾处理好。”
“处理她们的矛盾是你的义务吗?”
秦雨欣愣了下,轻声道:“我就是想让姐姐工作量更少更轻松些,这样姐姐或许就更愿意值班了。”
路非凡要被她蠢笑了,她捏了捏拳头,克制道:“我愿不愿意值班是我的事,自始至终都和你无关,校长让你监督只是随口一提,且也仅仅只是让你盯着我而已,你额外做的那些都是多余的,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