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两天一直没有睡好。
青渔拿起伞,她下车,转身看向车辕处的秦天书,
红衣少女执伞,声音渐隐在激烈的雨声中。
“你们先去镇妖阁,我还有事,稍后就到。”
青衣书生看了她一眼,“好。”
青渔勉强勾起嘴角,她看着马车离去,随后转身离去。
青石街头,少女素手握着伞柄,雨滴顺着伞骨流下,绯色衣摆被一阵阵的寒风扬起。
她拦住了正在运尸的两个修士。
“轰隆——”
白色闪电划过昏暗的天际,照亮伞下少女平静到可怕的神色。
“他怎么死的。”
高个子修士咽了咽口水,雨滴顺着蓑帽划下,模糊了他们的眼睛。
矮个子修士倒是一抖,他好像认出了青渔。
他迅速给了老友一个反应,随后压下心里那股莫名的恐惧,尽量平静且快速道,
“刺史府大少爷发了疯,从小就钻研诡道,刚刚他设了什么阵法,据说可以召唤亡灵,可是那阵法开到一半就被失败了,按理来说是伤不到谁的,可,谁知道这老爷子年龄大了,今日来刺史府送货,正巧遇上了那股灵气,没撑住,就倒那了。”
高个子修士默了默,风雨之中,他也低声添了句,
“老爷子……就是运道不好。”
说罢,高个子又有点诧异的看向小矮子怎么这么怕这女子,小矮个却是恨恨看了老高一眼,前两天他们一直头痛下不来床的事这大傻高个是忘了!
街头雨幕下,红衣少女听到高个子修士的话却是低低笑了下,她轻轻走上前,雨水浸湿了她的鞋袜衣摆。
“挺好的,灵气入体是一瞬间的事情,您走的时候,也算没什么痛苦。”
青渔轻轻说着,她扶起老人黝黑的手,把它缓缓放在白布之下,最后为小老头,轻轻拂了拂白布。
她抬头,看向两个有些颤抖着的修士,少女平静冷漠的开口,
“他的家在南街胡巷最里的客栈,柜台算账的娘子是他妻子,大娘年纪大了,你们说话的时候一定要注意,”
她顿了顿,轻轻转身,雨滴狠狠落在伞上,发出一阵滴滴答答的声音,红衣少女回眸,寒凉又带着压迫的声音传来。
“你们要,安稳的,把人送回去。”
矮个子修士看着少女离去,高个子修士终于反应过来问他怎么回事,矮个子无力的瞧了他一眼,脑海里却想着那日他们醒来后,在草垛上的一袋名贵的好味记糕点。
忽地,他也笑了下,“老高,那疯子终于要完了。”
……
刺史府,四时院。
这处院落很大,大到沈冬生一个人住了这么多年还是会觉得孤独。
青年站在高阶之上,这是他专门搭造出的四方阶梯,画卷就那样无力的漂在正中心,滂沱的大雨击打着他,也浸湿了画卷上母亲温柔的眼睛。
沈冬生想,怎么可能呢,明明阵法就要开了,就算他无法复活母亲,自己也能死在这阵法之下,怎么可能不行呢。
他无力的看着画,看着阶梯之下空无一人。
就在刚刚,他的父亲,镇妖阁的一群修士,就站在那里,看他狠狠的失败,随后轻蔑的离开。
太可笑了,他浑身湿透,就那样站在那里看着。
看着他一生的执念就那样消散。
青年眼前一片模糊,影影绰绰的,他看见一个红衣少女执伞而来。
沈冬生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他用力睁眼,认出了青渔,青年笑了下,“是你啊。”
令他意外的是,青渔没有说任何话,她一步一步上了阶梯,又俯身拿起了画卷,然后一步一步的走向他,没有任何言语。
沈冬生有些疑惑,他是不是出现了幻觉,是不是根本没有人来。
就在他这样想的时候,少女轻轻把伞往后移了下,露出一张明丽但平静的脸。
豆大般的雨滴铺天盖地的落下,沈冬生不知怎的感到一阵高兴,他刚想朝着面前的少女开口——
“砰——噗——”
青渔极其利落的,狠狠的,正对着他胸口,一脚狠狠将他踢下了高阶——
沈冬生瞬间飞落在地,活活有几米远,雨声淅沥中只听得“扑通”一声巨响,男人倒地,偏头吐出一口鲜血。
他迎着不断地大雨,努力想睁开眼看向高台上的红衣少女。
一片模糊中,他只看见少女高高在上的,冷漠的,甚至还带了些鄙夷厌恶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