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怕晏宁不同意,她扒着马车,语无伦次道:“我已无处可去,更是失了清白的女子,若连姑娘都容不下我,那我……”
晏宁看向她,“你当真要跟着我?”
她要找人,总免不了向人打听消息,有个帮手,的确会方便许多。
眼见她松了口,清璇唯恐她改变主意,连连点头。
“那你上来吧。”
马车朝城外驶去,晏宁打开后窗向漫漫长街望去。
卖糖人的摊贩,坐在茶摊里闲聊的妇人,手拿拨浪鼓逗弄孩子的父亲……
看似平静祥和的城镇下,却如蒙上一层厚重雾霭,令人看不真切。
贪婪、掠夺、欺压、隐瞒。
于嘈杂街市中,她隐约听到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姑娘,怎么了?”清璇见她面色不对,担忧地问。
晏宁将车窗掩上,沉默片刻,朝外头喊道:“大哥,有劳你快点。”
“好嘞。”车夫应一声,手一扬鞭,马车飞速地蹿了出去。
晏宁早有准备,她扶着车座,还在清璇将要跌出去时拉了她一把。
车内晃晃荡荡,身后的喧闹却越来越近,眼看城门近在眼前,晏宁透过飘起的帘子往外望去,神色倒是如常,但脑中的那根弦始终绷着。
“姑娘……”清璇有些不安的看着她。
“停下!”
一个冷喝令车夫不得不拉紧缰绳。
他赔笑道:“官爷,里面是两个姑娘,还请行个方便。”
守卫道:“管你是谁,节度使有命,出城必须检查!”
车帘掀开,晏宁探出头,柔柔一笑,“官爷,我们姐妹二人急着回乡探亲。”
守卫往里看了眼,的确是两个弱女子,并无异样,当即让人放行。
清璇憋着一口气总算吐出。
等出了城门,她拍拍胸膛,“吓死我了,还以为被发现了。”
“不。”晏宁思忖着,浑身放松下来,“多半是在查沈府失火一事,只是沈岱几乎认定是谢鹤明所为,对旁人走个过场罢了。”
“沈章越的尸体应该暂未被发现。”
清璇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那个谢鹤明就是方才遇到的公子吗?”她好奇问:“姑娘和他是朋友吗?”
‘朋友’……
晏宁头一抬,似乎也没料到会从清璇嘴里听到这两个字。
良久,她低声道:“不是。”
他们从来就不是朋友。
车内有些沉闷,清璇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揪着衣袖有些无措,扭头推开窗,任由凉风吹入。
她抬头望天,日落云霞,绚丽如织。
她扒着窗,绽开一个笑容,“姑娘你快看,好美啊。”
晏宁从她刻意留出的一丝缝隙望去,雨后天晴,暮色之下,霞光满天,美得不似凡尘。
金乌西坠,残留的余晖映入她眼中,也衬得她眉眼柔和,眸光清浅。
清璇回头看她,恍惚一瞬。
她觉得此刻的姑娘很孤独,仿佛被天地抛弃了。
随后又摇摇头,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丢出去,重新看向窗外,视线一瞥,她忙道:“姑娘!”
晏宁了然,推开后窗,她们离城门有段距离了,眺望远处,一群侍卫匆匆忙忙赶到城门口,不知同那群守卫说了什么,当即脸色一变,接着城门关闭。
她关窗阖眸,淡淡道:“他们发现了。”
清璇心跳加快,按耐不住的紧张,“若是被人发现,你去过沈府……或是因我而连累姑娘……”越想越觉骇人,她一拍脑袋,“牢房里的守卫!”
“什么守卫?”
清璇一愣,刚要提醒,却被晏宁一口打断,“你我从未去过什么节度府,像我们这样的身份,哪配与高高在上的官老爷扯上关系。”
清璇揣摩了下她话中之意,心下稍安。
“对,我们没去过。”说着,又看向窗外,“姑娘,接下来去哪儿?”
晏宁道:“铜陵。”
……
节度府上已然乱作一团。
有人在府上放火也就罢了,烧的还是堆放各种重要文书的书房。
沈岱神色阴沉,看着眼前被烧成焦黑的房屋,扯过一旁的侍卫道:“东西呢?里面的东西呢?”
侍卫磕磕绊绊道:“都、都没了……”
“废物!”沈岱气不打一处来,狠踹了他一脚,把他踹得在地上滚了几滚,连喘几口气,看起来像是要厥过去了。
“就这会儿功夫,那人肯定还没走!”他瞪着院里跪了满地的侍卫,“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找!”语气阴狠,一字一顿道:“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是!”
府中人人自危。
侍卫带着刀闯入各院,凶神恶煞地模样仿佛要将人撕了。
一应妾室躲在一旁瑟瑟发抖。
搜到偏僻院落时,有人眼尖的发现倒在地上的孟昌,粗暴地一手将他拎起,提到沈岱跟前,随意抛下。
力道大的让他渐渐转醒。
但身上四处都疼,仿佛千疮百孔,他不敢动弹。
沈岱眯着眼打量他,似乎觉得有些眼熟。
侍卫禀报道:“老爷,此人就倒在院子里,看着鬼鬼祟祟的。”
“不、不不不……”孟昌艰难地仰头,伸手去抓沈岱的衣角,“老爷,你不记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