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异样感更加强烈,可他没等自己反应过来,话就出口了,“既然人证物证俱在,那就……结案吧。”
自此,城门大开。
百姓站在县衙外,感谢他们的明察秋毫。
沈周陆三家闹过几次,显然对这个结果很是不满,顾绍之心烦至极,将三人多年所犯之事一一展露在他们面前,厉声道:“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件不是丧尽天良,你们用钱财来买通官府,却仍不思悔改,即便有人用钱来买他们三人的命,那也是他们罪有应得。”
最后,他道:“此事已经了结,若心有不甘,不妨出去问问,谁愿意替你们儿子讨个‘公道’?”
县衙外,晏宁嘴角微勾,终于露出一丝笑,“做的不错。”
清璇不好意思摸了摸脖颈,“我还担心赶不上,坏了姑娘的事。”
那日,她故意落下荷包,荷包里有几个碎银,被乞丐捡去,常年乞讨之人哪儿见过这么多银子,当即生了歹念,悄悄跟在她身后。
而她的目的正是要将他引入弄堂的那间屋子。
什么都不比亲眼所见来得震撼。
晏宁交代她,务必不能让任何人怀疑到她身上,是以,在见到乞丐惊慌失措地跑出门时,她也连忙跑了。
但仍旧担心乞丐会怕生事而不去报官,直到见他走入县衙,这才转头离开。
之后,她找人煽动百姓,唤起他们心中的恨。这些百姓几乎都受过沈周陆三人欺压,早就不知在心底埋下了多少怨念,只碍于门第家世,才敢怒不敢言,如今有人给了他们一个宣泄的出口,自然顺势而上。
真相有时本就不重要。
百姓的怒火给了县衙压力,即便案子仍有疑点,也架不住全城百姓请命。
晏宁走在回客栈的路上,她并不害怕顾绍之事后会怀疑到她身上,没有证据,他又能如何。
算算时辰,她们都已出城了吧。
“姑娘,我有一事不解。”
晏宁看向她。
清璇左看右看,凑近她低声道:“那人怎会就此认罪?”
晏宁知道她指的是谁,“你还记得在绮春坊里,陆逍死的那间屋子吗?”
“记得。”
“你可闻到屋子里的香味了?”
经她这么一提醒,清璇也回想起来,“那不是胭脂的味道吗?”
“那是一种药草味,只是那时剂量不大,闻了只会让人产生幻觉,容易唤起被害人心中阴影。”
清璇反应了一会儿,慢慢瞪大双眼,“那陆逍岂不是……”
他本就做贼心虚,加上于他之前两个好友离奇殒命,他彻夜难眠,躲在府里不敢出门,原以为绮春坊人多,定然安全,没成想却一脚踏入凶手为他精心布置的陷阱中。
他成日都在寻花问柳,身子早已亏空,长久的精神紧绷,又闻了特制的药草味,神智精力都无法持续,竟生生死在了床榻上。
“今日屋子里的药草加足了剂量,足以教人心智失常,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清璇心中忐忑,“那人究竟做了什么,何姑娘竟能心狠至此?”
先是将人困在暗无天日的牢笼之中,又将她推出去顶罪,三条人命,死者家属岂会轻易放过?
纵然他们怀疑一个人无法做到,也无计可施,只能将所有的恨意撒在她身上……
“那便只有当事人知道了。”晏宁轻描淡写地带过。
她们已逗留多日,怕多生事端,收拾好包袱便准备出发。
“姑娘,可要同谢公子说一声?”
晏宁已打开门,那句‘没必要’还未说出口,便撞到一人身上。
那人抬着手像是要敲门,没料到晏宁会突然开门。
他本站在门槛外,晏宁抬起的脚没来得及收回,往一边栽倒,谢鹤明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一手揽着她的腰,女子温软的身躯贴近他,淡淡的香味袭来,他愣了愣,只一瞬便连忙松手,克制地退后一步,连声道:“失礼失礼,七娘勿怪。”
晏宁习惯在人前示弱,因而她本可以站稳,却仍旧装出一副要摔倒的模样,饶是如此,谢鹤明的举动依旧出乎她的意料,一股陌生的感觉从心底腾起,可还没等她说什么,对方便抽身而退,并无任何不妥之处,她道:“无事。”
这时,清璇正巧出来,她没察觉出不对,见谢鹤明也在,问了句:“谢公子也要走了吗?”
谢鹤明看了眼晏宁,笑道:“逗留多日,也该启程了。”
“更何况,当初七娘说要负责之言,我可当真了。”
晏宁眼皮一撩,透着疏冷。
对此,清璇不敢接话,她默默往晏宁身后挪了挪,小声道:“姑娘,再不走天就要黑了。”
“公子,马车找好了。”
元青从楼下跑来,他并未多看,笑着解释道:“七姑娘,公子知道你急着出发,一早就让我找好马车,车上放了软垫,你应当坐的舒服,路途遥远,也备了不少吃食,还有那城东的糕点也买好了。”
他想得妥当,面面俱到。但晏宁仍是不解,他究竟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
此去平阳,是平阳王楚麟的地盘,或许总有用到他的地方。
他的立场不明,只能小心提防,若有不对之处,她不介意用他的命来为她所做之事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