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早,张青倚在府门口的柱子上瞧见他家公子满面春风的走了出来,忍不住心里吐槽:“当初是谁说娶公主只是皇命难违呢”。
“张青,你是不是想另谋高就?”萧言祁上了马见张青还站在那斜眼看他,冷笑着问了句。
张青立马回神,“我没有,公子”,他当即翻身上马。
两人驾马前往大理寺,张青注意到萧言祁腰间挂了个精致的小圆盒子,他家公子平日里不佩玉也不带香囊,那小盒在阳光下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惹眼的很,他没忍住往那小盒多看了几眼。
“殿下送我的”,萧言祁贴心地解释道,语气颇为得意。
张青别过脸去,谁问了?呸!
他一夹马腹蹿到前面,不想看到他家公子现在‘无耻’的嘴脸。
萧言祁见张青拿后脑勺对着他也不恼,他手指摩挲着腰间的小钟,心里像是被塞满了蜜糖,待到了大理寺,见了平日跟他不对付的周谦也露出个和善的笑容,惊得周谦脑子转了一天:萧言祁他究竟什么意思?
郢都一家豪华酒楼里,靳启安与卫子聪坐在包间里,卫子聪给靳启安倒茶,“昨日去渡业寺探查的人来报,九公主和萧言祁在小佛堂买了一座佛龛,供奉一副观音像”
“观音像?”
“嗯,我让人查了,那观音像画得是萧言祁已过世的外祖母,我们守在寺里的人也问过了,没有可疑人靠近过仓房”
靳启安面露不屑,“这么说,是我们多此一举了”
卫子聪宽慰他,“谨慎些总没错”,他拂了拂衣袖,意有所指,“没想到你的九皇妹倒是姿色不俗”
昨日那美人冷冷淡淡,正对卫子聪喜好。
靳启安嗤笑,“你先在才说,晚了”
“表哥知道我就喜欢这种清冷的”
靳启安拧眉,“你想娶梁清萝,梁家那两个老东西是不会同意的”
卫子聪摇头,“那可不一定,毕竟他们的佳婿人选已经尚了公主,据说,庆林候府办喜宴那晚,梁家无一人前往”
靳启安思忱道:“梁咏和一向不站队,怕是难说服”
“梁咏和老了,他曾经无比风光过,连陛下都敬他几分,自是名利看淡,可他弟弟就不一定了,再说,这郢都,除了皇家,也没有比卫家更高的门楣了”
靳启安勾了勾唇角,“那就静候表弟的佳音了”
大理寺牢房内,人牙子趴在地上,手抖个不停,磨磨蹭蹭地在供词上按下手印,眼底一片死寂,张青拿过证词递给萧言祁,忙活了小半个月,这人牙子终于招认了,不过张青倒是挺佩服这人牙子的,竟然能扛这么久。
萧言祁看过供词,结合他这些日子查到的东西,大致有了底,这还真是个烫手山芋。
他嘱咐狱卒:“严加看管此人,谨防其畏罪自杀”
狱卒领命,心下却不然,这人牙子赖命一条,还会舍得自杀?究竟是犯了何等大罪?
萧言祁将人牙子的生平供词递给刘岑,刘岑看过后眉心拧成川字。
那人牙子名叫钱宗禄,江州人士,原是江州首富杨家的外姓管事,杨家抄家之时,他恰巧在喝花酒倒在青楼不醒人事,事后一路逃窜至北境,前往北境的徐家,也就是定安王妃的母家报信。
之后,何杨两家斩首后,大理寺按照名录,前往北境捉拿何杨两家的两只漏网之鱼,钱宗禄扮作北境人,随两名罪犯来郢都作证。
但因其是定安城派过来的,当时正逢北境和朝廷针尖对麦芒之时,钱宗禄被官差收缴了路引,打瘸了半条腿扔到城外自生自灭。
眼见刘岑的脸色愈来愈黑,萧言祁提醒他,“刘大人不必心急,五年前的大理寺卿并不是刘大人您”
刘岑脸色并没有好多少,“何杨旧案的漏网之鱼,这个钱宗禄落到我们手上,那就悄无身息的处理了吧,只是这铁锁怎么落入他手中?”
萧言祁摇头,“下官还查到些东西”
刘岑皱眉,“你什么意思?”
萧言祁神色淡定,“钱宗禄手里的两条铁锁押送的犯人一个叫何福,原江州太守的侄子,另一个则是杨家的三当家杨三郎,与定安王妃母家有姻亲关系,何福是在云州城被抓的,而杨三郎则躲在定安王的地盘,定安城”
“下官推断,何福和杨三郎根本没有押解归案,乃是狸猫换太子,斩首的那两人是冒名顶替,主使者是定安徐家,而钱宗禄是暗中执行者”
刘岑面皮抽了抽,“卷宗呢”
萧言祁将自己翻阅过的卷宗递给刘岑,刘岑细细看完,还是有些不可置信,他问道:“你如何确定何福和杨三郎没死,钱宗禄招认的?”
“他咬死不招,我耗费多日,他也只招认了自己的生平”
刘岑闭了闭眼,“此事兹事体大,没有证据,万不可轻易下定论”
萧言祁了然,朝廷与北境已嫌隙多年,却又倚靠北境傅家镇守边关,从先帝到今上,跟前任定安王和如今的定安王之间一直是明争暗斗,却谁也没先撕破脸。
五年前何杨旧案牵涉到傅家军,皇帝借机向傅家发难,傅家长子傅峥被剥夺世子之位。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皇帝事后又封了定安王年纪尚小的次子做世子。
直到三年前,北狄联合西边的羌国入侵大郢西陲,一路往北占据大郢五座城池,定安王的长子傅峥率兵抵抗,半年内击退所有敌军,收回城池,还势如破竹把羌国打得投降求饶,北狄也弃两城,退至百里之外。
此等壮举,自然是民众沸腾,朝野震惊,然而前线战事还未完,定安王却告病称自己无力镇守北境,要回定安城养病。
北境最大郢最重要的军事要塞,北境将士皆已傅家马首是瞻,可定安王世子年幼,尚不能继位带兵。
赶鸭子上架之下,皇帝封了傅峥做镇北王,一家出了两个王,本就让皇帝抓心挠肝,愤恨不已,谁知一年后,羌国再次来犯,定安王亲自率兵击退敌军,一副身体很好的样子,皇帝却是当夜就气病了。
是以这两年,没人敢在皇帝面前提到北境傅家。
刘岑更不想做出头鸟,他眼珠地轱辘转,突然一笑,“萧大人,此案是你负责,可得有始有终啊”
萧言祁明白了,他沉默片刻,回道:“下官知道了”
刘岑笑着走过来拍萧言祁的肩膀,“我说萧大人啊,以后还是要谨言慎行啊,你看看你,因着个小奴仆,惹得一身骚,你也别怪我,我也很为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