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帕那。刚才我路过你的卧房听见里面有说话声,你在和谁说话?”黎帕那给陀阇迦送早膳时听见他这样问,陀阇迦知道肯定不会是尉屠耆,因为路过院子时亲眼看见尉屠耆专注地劈柴。
“苏罗漓呗,你的首席侍医。”黎帕那边把早膳放在地台上边面不改色地回答。“他为什么不进来坐,而是神秘兮兮跑到你的窗边找你说悄悄话?”陀阇迦疑惑不解地问。
“嘿,问到点子上了——他就是知道你躲在这座府邸里所以才不敢进来。”
“怪哉。这小子?怎么知道我的藏身之处?”
“你别忘了他是侍医。侍医除了治病也懂得巫术,占卜。”
“莫非他通过占卜知道我的下落?”陀阇迦觉得在理,点点头,“话说回来,你和他是怎么认得,莫非他也给你治过病?”
“缘于几年前一次偶然……”黎帕那隐讳地回答继而话锋一转,反问陀阇迦:“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升他为首席侍医?”
“他的治病手法确实很高超啊。比方说前些年, 太后也就是你祖母唯患食滞之症久治不愈,所有侍医都束手无策,偏偏他一个二十出头的黄毛小子只用烤面团就治愈了。”陀阇迦由衷地给黎帕那举例子说:“你祖母很高兴,重重地嘉奖他。王公贵族也非常赏识他这么有才的一个年轻人,打着灯笼也难找啊,我有什么理由不晋升他为首席侍医?”
黎帕那沉默片刻,问“你知道他家里的情况吗?比如说家在哪里还有父母的情况?”
“我只知道他父母双亡,”陀阇迦想起曾经过苏罗漓聊过几句,“家里好像总共有四姐弟吧,不过都以务农为生。对了。他亲口对我说四姐弟当中只有他懂得医术。”
离开西城区之后,苏罗漓转而走到南城区的集市。人越来越多了摩肩接踵。各种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交织在一起为集市增添了热闹的气息。道路两旁铺就金黄的落叶用它们已然逝去的短暂年华装点着清晨街景。刚才黎帕那的样子有些奇怪。苏罗漓边走边沉思,并非其黑甲人的特殊身份,好像还在刻意掩饰什么。是什么呢……咳咳咳,大概我想多了吧。
“啊,你这个人走路没长眼睛吗!”耳边突如其来的女子叫喊声,苏罗漓回过神才发觉自己冒冒失失撞到了身边路过的人。“我一时无心深表歉意……嗯?你是?”他定睛认出对方是凤卿公主寝宫的侍女,好像名字叫做奈茜拜,立马变了脸色,不再认错。因为楼兰法律规定首席侍医享有中级贵族的待遇,而侍女大多出身平民或低级贵族,凭借着身份差距这一点,他怎么能向对方表示歉意?!
“首席侍医。”奈茜拜亦认出苏罗漓,吓了一跳,也不敢再盛气凌人,像一朵几天没浇水的花,焉了。“你拿的是什么东西。”苏罗漓指着她抱在怀里的鼓囊囊的皮袋子发出询问。
“我,我去帮公主办事。没想到在这里遇见首席侍医。”奈茜拜低下头试图避开苏罗漓锐利的目光。哼。目光闪烁,言辞不正,分明心里有鬼。苏罗漓不动声色道:“这样啊既然公主让你办事那你就去吧。”自王宫悄悄跟踪奈茜拜一路来到南城区的蒂亚妲躲在路边的红柳树后面探出头看见奈茜拜向首席侍医行抚胸礼后便抱着皮袋子匆匆离开。苏罗漓亦往与之相反的方向即蒂亚妲躲藏的这棵红柳走过来。蒂亚妲躲在树后等待对方走过红柳,立马窜出去追奈茜拜生怕将其跟丢,而苏罗漓走过还没多远,眼睛余光里发觉到异常便下意识转过身看着渐行渐远的熟悉的背影,当即认出:“安归身边的人。她怎么也来了,还鬼鬼祟祟……?”
“这是公主给你们的钱。拿着。”蒂亚妲尾随奈茜拜来到南城区的驿站但没有跟进去,躲在驿站的拱形门边,亲眼目击大厅里面的情况:奈茜拜将钱袋塞给驿站的侍应并交代说:“待太后和摄政王第二次审问安归的时候……届时就说已经存放很久了因为外面的战事没有办法寄出。”
“这,这,行吗。”侍应看着手中的钱袋,犹豫不决。“如果被看出破绽,我们就全完了呀。”“怎么不行,安归一直有鼓动摄政王谋朝篡位之嫌,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奈茜拜满不在乎地说。“公主只不过是成全他罢了。”
蒂亚妲看见侍应犹豫许久之后点头答应,奈茜拜把装有请柬的皮袋子放在桌上接着又补充交代几句便心满意足的离开,并没有发现躲在门框边的蒂亚妲,侍应大概是觉得不会有人敢来偷驿站寄存的东西吧全无警惕心,杂耍似的抛着钱袋得意洋洋地哼着小曲儿,离开大厅绕到里间喝酒消遣,蒂亚妲瞅准机会走进驿站空无一人的大厅,打开皮袋子随意抽出其中一张请柬打开阅读里面的内容,诶呀。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居然是冒充摄政王童格罗迦的名义发给车师王的请柬,邀请其来到楼兰参加新王的登基礼!!她急忙翻开其余请柬还有龟兹王、焉耆王、且末王、戎卢王、渠勒王、皮山王、西夜王、蒲犁王等等,总共三十五张,全是邀请所有西域国家的君主来到楼兰参加新王的登基礼!
“好你个海珑麟,你够狠的啊。”蒂亚妲差点没气歪了鼻子,“把国事当儿戏, 我绝不会让你得逞!”几百种愤怒的火焰在她血管中燃烧,几千种反抗意识在她胸膛中翻搅,“就算我救不了王子, 我也要你陪着他一起坐大牢!”说罢狠狠地从衣服口袋里掏出那枚红宝石塞到皮袋里。
“原来都是一群不安分的玩意儿。”尾随蒂亚妲来到驿站并如出一辙躲在门外的苏罗漓窥视到这里,明白了八九分。双手合抱在胸前自言自语道,“看来又要有大事发生喽。”
“侍医已经证明那几个小子都是被一种波斯秘制迷香给迷晕。”应召来到阖宫禀告情况的典狱长费塔哈毕恭毕敬地向坐在王椅上的老妇人以及站在旁边的摄政王和国相古里甲行抚胸礼。“ 至于黑甲人如何进入大牢如何取走钥匙又是如何给王子送信让他逃跑的经过,仍有待查证。”
“国相。本后让你去安归寝宫查找迷香有什么结果。”老妇人扭头望着古里甲。“老臣带人将寝宫里里外外搜个遍,没有发现什么迷香。”古里甲摊开双手表示自己的搜查一无所获。
“哼。”被侍卫提出大牢押到阖宫就盘腿坐在大理石地板上双手合抱着听完费塔哈禀告的安归,得意洋洋道:“祖母,你听见了吧。我可没有什么迷香。况且还是波斯秘制迷香呢,粟特人小气得很,你肯买,他们都未必肯卖给你。”
“也许被你销毁也不一定啊。”老妇人没听进去,看着安归神气活现的模样,越发怀疑他事先已经早有准备。
“护国大将军,你们呢。”老妇人又询问站在安归旁边的笺摩那和热合曼。
“微臣在那几个小子晕倒之处的窗口上发现了少许烟灰。”笺摩那行抚胸礼回答:“估测黑甲人当时就是爬在窗外面上烧迷香,然后......”话音未落,侍卫领着一个衣着光鲜的年轻男子闯进来,“太后,摄政王!”“他是南城区驿站的侍应,说有要事求见。”
老妇人问男子:“南城区驿站的侍应?你叫做什么名字。”
男子弯腰行抚胸礼,回答:“回太后,卑职名叫纳吉布。在南城区驿站做事已经有好几个年头。”童格罗迦看着纳吉布抱在怀里的鼓囊囊的看上去显得陈旧的皮袋子,好奇地问:“里面装得是什么东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