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半刻主仆三人便已准备好,准备过去。
路上凛凛寒风,将头上步摇的珠翠吹得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响。锦岁不由得将身上的狐裘裹紧了些。
还未步入前厅,银缕炭火的暖意便混着沉水香扑面而来。只见父亲江元丰来回踱着步,母亲陆氏以及兄长江锦书则是坐在一边的紫檀木椅上。
锦岁抿了抿嘴,深吸一口气后走了进去。
“父亲母亲、哥哥。唤岁岁过来是有何事?”
三人闻声看向锦岁,江锦书先是满脸笑意的看向锦岁:“岁岁快坐。外头风大,快些进来暖暖。”
江元丰也是脸上堆满了笑意:“岁岁先坐下。”
锦岁脱下狐裘,递给在一旁候着的侍女。
看到父亲母亲欲言又止的模样,江锦书率先开口挑了个话题:“听鹤洲说他送了你一支玉簪,怎得不见你戴?”
锦岁有些顿住,随后下意识的抚上头上的步摇,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掩去心底的慌乱,便随口扯了个由头。
“鹤洲哥哥送的簪子太珍贵了,我已经将簪子放到妆奁里好好保存了。”
“哦,原是这样。不过你头上这支步摇有些眼熟,是前些日子你过生辰时裴府送来的贺礼吧。”
听到“裴府”二字,锦岁的心仿佛被猛地敲打了一下,支支吾吾的竟半天说不出话来。
江锦书哈哈大笑起来:“练家子就是粗心,我妹妹才不过及笄,怎得送了支玛瑙步摇过来?改天我定要好好问问裴兄。”
江锦书口中的裴兄就是裴府的小将军裴霁明了。
裴家世代骁勇之将,裴老将军在战场上牺牲后裴府也只剩下其独子裴霁明。他倒也继承了其父亲的习武天赋,不过弱冠之年,便已战功赫赫。去年围猎拔得头筹,在圣上面前甚是风光,也正是因为去年的围猎,江锦书才能认识裴霁明。
送给江锦岁生辰贺礼,也是因为江锦岁是友人的妹妹,人情世故罢了。
锦岁脑海中瞬间闪过那一抹长街策马的身影,垂下眼眸,又不自觉的攥紧手中的锦帕。
“我是瞧着这花样新鲜,之前没带过这样款式的步摇。”
“不过鹤洲兄也是一番心意,你若是带上他送的发簪。他看到的话指不定又要偷偷开心好久。”
锦岁撇了江锦书一眼,她倒是好奇怎么她这位好哥哥总是将话往李鹤洲身上引?隐约觉着气氛有些不对,锦岁紧接着开口问:“所以说,唤岁岁过来到底何事?”
见说到正事,江元丰便思忖着开口道:“其实是关于李家的那个长子,你也认识的。我和你母亲还有你哥哥都比较中意李家的长子,听你哥哥说这李鹤洲对你也颇为喜欢。前些日子他也主动向你哥哥坦白对你有求娶之意...”
一旁的陆氏未说话,只是替锦岁斟了盏茶。
锦岁垂下头,雕花门楣投下的阴影恰巧漫过她半张脸,看不清楚她的情绪。
良久,她站起身来,缓步走至江元丰的身前。朱唇轻启,语气淡淡地道:“实不相瞒父亲,我只是将他当作哥哥,他与我而言是敬爱的兄长。我对鹤洲哥哥并无丝毫情意。”
话音刚落——
“欸岁岁,你先别一口否决。你再考虑一下呢?鹤洲兄他仪表堂堂,品行外貌皆为上乘。弱冠之年便中了探花郎。如今也是在翰林院就职,圣上面前好不风光。况且他对你又情根深种的,你,你们.....”
江锦书还未说完,锦岁便有些愤懑地瞪了他一眼。她这个哥哥虽对她万般宠爱,怎么一到节骨眼上就胳膊肘往外拐了?
见锦岁瞪他,江锦书也是及时住了口。
陆氏见锦岁并无此意,于是沉默了半天的她开口对着陆元丰说道:“罢了夫君,既然岁岁不愿,我们也不能强迫她。”
“京城不少好人家,咱们岁岁还这么优秀,何愁没有人家来议亲?”
见陆氏都这般说了,江元丰也只好顺着自家夫人的意思。锦岁也确实是他的掌上明珠,他也不舍得强迫她。于他而言,对于夫婿的择选,与其说是家世,倒不如说锦岁的喜欢更加重要。
他长叹一口气,转身对着江锦书道:“也罢,锦书替我们跟李公子传个话。一切以岁岁的意愿为重。”
陆氏温婉地笑着,随后拉住锦岁的手。
“过些日子等天气暖些随我去香山礼佛,我定要在菩萨面前好好为咱们岁岁求一个顶顶好的夫婿。”
锦岁笑着点头,但其实心中更多的是不安。其实自她去年及笄以来,便有不少人家上门求娶,皆被她搪塞了过去。可将来父亲和母亲会给她相看更多的人家,今日拒了李家,以后又该如何。
一想到这里,她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转头看向香炉中香料燃烧殆尽后袅袅升腾的香烟,心绪也随着烟雾纠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