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岁心中有些诧异,但还是开口道:“不劳夫君费心,小小风寒而已。医馆大夫也能治的。”
听完锦岁的话后,裴霁明不知为何心中升腾起一丝烦躁。裴家男儿当心如止水,可他心中平静多年的水面,第一次被这股烦躁掀起了一丝涟漪。
“我还有事,先行离开。”裴霁明面无表情的起身,朝着沈氏拜别。
看见裴霁明不佳的面色,锦岁心中感觉闷闷的。她莫不是说错话惹得他不开心了?锦岁扭头看向沈氏问道:“祖母,我是不是说错话惹得夫君不开心了?”
沈氏面上洋溢的笑意更盛,但是没有回答锦岁的问题。只是一个劲的给锦岁夹菜:“莫要管那小子,你多吃点。”
锦岁吃了不少东西,从漱玉厅回来后良久饱腹感还未消散。锦岁便在屋内来回的踱着步。
就在这时,秋月快步进来:“少夫人,少爷来了!”她话音未落,锦岁手中的帕子已被攥出细密的褶皱,耳尖霎时泛起薄红——这还是他头一回主动来寻她。
心脏突然剧烈的跳动起来,锦岁询问道:“他来是做什么?”
话刚说完,裴霁明迈着步子进来,身后跟着位年逾半百的老者,头戴紫貂裘帽,腰间悬着的黄杨木药箱随着步伐轻晃。
“见过少夫人。” 老者对着锦岁拱手作揖。
少夫人害了风寒。” 老者见她满脸错愕,又补了句,“裴将军想太医院递了帖子,唤我过来是为了让我替少夫人诊脉。”
锦岁明显愣了一下,她原就觉得小小风寒不打紧的。可裴霁明竟真的为她请了位宫中的太医?
她看向裴霁明的方向,却发现裴霁明明显对她有眼神上的躲闪。
“请少夫人伸手。” 老者的话惊醒了怔忡的锦岁。
“那便有劳太医了。”
不过片刻王太医就已诊完脉,他要来笔墨纸砚写下药方,写完后把药方递给锦岁道:“少夫人的风寒并不严重,按照这个药方上的药煎几副吃下即可。”
锦岁行了一礼道:“多谢。”
沉默半晌的裴霁明终于出声道:“马车备在府门口。”
他说完扭头看着身边的墨铮,示意送客。秋月也识趣的跟了出去,为太医引路。
这下屋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按照太医的药方服药很快便能痊愈了。”
锦岁望着他别过脸时绷紧的下颌线,随后有些羞赧的垂下头:“夫君,谢谢你。”
她的声音轻柔婉转,似那日她在宫中唤住他一般。
裴霁明别过脸不去看她泛红的耳尖,冷冷的说道:“你莫要误会了。我不过是还你人情而已。”
锦岁望着他冷淡的眉眼垂下了头,在心底不断的告诫自己莫要有多余的幻想。“是,不过是人情。” 她在心底默念。裴霁明只是还人情,对她并无别的意思。
“嗯,我晓得的。”锦岁点点头。
裴霁明略微颔首:“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刚踏出一步,又补充了一句:“太医说这两日尽量不要受凉。你最好听太医的叮嘱,我可不想再请人家一次。”
又是不近人情的话,哪怕安慰她一下下也好啊。锦岁心中这般想着,瞧着裴霁明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按照太医的药方服了几日的药,锦岁的风寒好了七七八八。待锦岁已痊愈时,已是暮春将尽,夏意初萌的四月天。
这些日子裴霁明常不在府中,哪怕在府中也是在书房里处理公务不曾出来。
她在府中烦闷无趣时就会去找祖母,每每这个时候祖母都会同她讲裴霁明儿时的趣事。
“霁儿六岁那年,偏要学武教头爬枇杷树,”沈氏拨弄着翡翠佛珠,眼角的笑纹盛着十几年的光阴,“结果摔下来蹭破了膝盖,却硬说自己是在练轻功,疼得直抽气还要逞能。”
沈氏接着补充道:“后来他娘罚他跪祠堂,这孩子倒好,偷偷把我房里的桂花酿揣去,边跪边喝,醉得趴在蒲团上背《孙子兵法》,倒把来巡夜的老管家吓个半死。”
锦岁用帕子掩面轻笑,她竟不晓得裴霁明儿时居然还会干这种事。
祖母的故事里,裴霁明不再是总绷着脊背的冷面将军,而是一个会淘气会偷懒的少年郎。
“那...夫君又是如何变得这般拒人如千里之外的?”锦岁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想到这里,沈氏就长叹了一口浊气。
“自打霁儿父母双亡后,他整个人就变了。他不再淘气,而是开始用心读书习武。”
锦岁听后有些心疼,幼时失去双亲,与唯一的祖母相依为命,裴霁明这一路一定走得很辛苦罢。
正当锦岁细细思索时,廊下候着的如意快步走进来,面色略带急促道:“老夫人、少夫人,宫里的一位贵人对咱们裴府下了邀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