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岁从库房内挑了好几份,最后在祖母的建议下最终敲定了一对价值连城,通体血红的玉镯。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公主设宴的当日。
今日锦岁着了身鹅黄色衣衫,雪白的肌肤被衬得愈发莹润,仿佛浸着晨露的玉兰花瓣。她鬓边斜簪一支珍珠攒花簪,三两颗浑圆的东珠垂在耳侧,随着呼吸轻轻晃动。
铜镜中人微微抬眼,美眸流转。眼尾微微上挑却不带半分凌厉,反似含着一汪春水,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随着眨眼轻轻颤动。
鼻梁秀挺如琼玉雕琢,却因唇角若有若无的浅笑添了几分柔意,两颊的梨涡在薄施胭脂后若隐若现,恰似初绽的桃花。
“少夫人穿这身真好看。”春雨在她身侧笑盈盈地帮她规整头上发簪的位置。
锦岁转身过整理裙裾时,秋月从外头进来,有些踌躇着开口道:“少爷一早进宫办事去了....怕是不能同少夫人一起....”
“那怎得不派人跟咱们少夫人知会一声?”春雨有些忿忿不平的说道。
春雨心里头替锦岁鸣不平。少夫人刚过门一个月,哪有夫妇分乘两辆马车的道理?想到这里,春雨的眼眶有些泛红,今日可是要入宫去,被旁人瞧见了怕是又要惹人非议了。
反观锦岁倒是面无表情,只是淡淡的道了句:“知道了。”
待她准备就绪后,她扭头对春雨道:“我一会准备出发了,你去知会祖母一声。”
春雨点头:“好的。”
燕云华这次设宴的地方就在皇城内的一处水榭内。
晨光初现时,太液池西岸的水榭在薄雾中若隐若现。水榭连接着的九曲水廊依湖而建,十几根朱红色的亭柱托举着黛瓦飞檐。微风吹过帷幔,掀起湖面阵阵涟漪。
十二艘船舫系在水榭边,船身上系着的银铃与薄纱在风中轻颤,船内隐约传出乐伎调试乐器的叮咚声。
岸边垂柳的枝条拂过水面,掠过波光粼粼的湖面,划破水中倒映的亭台楼阁,将水榭的倒影揉碎成万千波光粼粼的碎影。
锦岁跟在引路的小宫娥身后打量着这奢靡的建筑,心中暗自咋舌不愧是如今圣上最宠爱的幺女。
她又四处张望起来,来的大部分都是京中权贵,想来她哥哥也会出席罢。不过她瞧来瞧去倒没瞧见裴霁明。
正当锦岁垂下头后,耳畔传来一阵温和的声音。
“岁岁。”
锦岁惊得一抬头,就看见李鹤洲一袭蓝袍立在他不远处。
李鹤洲对小宫使了眼色,小宫娥便识趣的退下。
锦岁心下一惊,想要扭头就走。却不料李鹤洲上前一步拉住锦岁的手腕。
“岁岁你躲着我作甚?”
锦岁用力的挣脱他的桎梏,但李鹤洲握的紧,终归是徒劳。
她深吸一口气:“还请李公子放手,人多眼杂,这样不合规矩。”
“李公子”二字像是一把匕首,狠狠刺向李鹤洲的心。
“李公子?”李鹤洲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平日里鹤洲哥哥的唤我,你我二人何时这般生分了?”
他早就听闻锦岁新婚之夜被夫婿撂下,一个人独守空房。他一直念着她,念着她会不会在裴家受欺负。可如今她反倒与他渐行渐远。
锦岁有些愠怒,在她眼中的李鹤洲一直是一位克己复礼的正人君子。如今同她在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似是忽视了锦岁的羞赧,李鹤洲问道:“岁岁你近来可好?”
锦岁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怒气,略带严肃道:“众目睽睽之下你与我拉拉扯扯怕是不合礼数罢,更何况已为人妻。”
被风吹到飞舞的帷幔粘在九曲回廊的朱漆栏杆上,李鹤洲的眸色一暗。
他望着锦岁攥紧帕子的指尖泛白,喉间滚过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在她说出 “已为人妻” 时,瞳孔骤然一缩 —— 那四个字像浸了毒的利刃,顺着她唇齿间吞吐的芳香,径直扎进他的心。
“礼数?”他忽然低笑,声音低沉,带着潮湿的沙哑。
若是能夺取她,他才不在乎什么礼数。正人君子不过是他伪装的面具。
趁李鹤洲愣神,锦岁捎带用力的扯回了自己的手腕。
锦岁望着他垂在身侧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心中一阵发寒。
“我还有事,先行告退。”
锦岁留下这句话后转身离开,扭头的一瞬看着朝着自己走过来的人影,心中总算心安起来。
只见燕云珠盛装朝着她走来,锦岁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快步跑过去:“云珠表姐。”
燕云珠拉住锦岁的手:“我就是过来寻你的。”
其实燕云珠早在李鹤洲之前就瞧见了锦岁,她刚想上去。没想到被李鹤洲抢先,跟让她没料到的是这位月明风清的探花郎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与锦岁拉拉扯扯。
她这才强忍着怒火快步赶来想为锦岁解围,她赶紧拉走锦岁。
原处的凉亭内。
燕云珩坐在桌前,他指尖捏着那只薄如蝉翼的青瓷茶盏,盏内碧色茶水上浮着两朵新摘的白梅,袅袅热气裹挟着松烟香、茶香与梅香,在他面前氤氲成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