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自己的一部分留在了丹尼尔身上,为了他在下一条世界线睁眼时还能记起自己。
尚未坠入凡尘中的邪神不懂感情,更不懂爱,他想不出有什么能比痛苦更深刻了。
他只希望,哪怕世界上的每一个人,包括白柳和塔维尔都不记得他了,至少丹尼尔要记住。
那双眼睛里的赤诚与信仰他不想再分给别人,丹尼尔的痛苦他想要独自聆听。
那是他一个人的小丑……
…………
白六是被丹尼尔轻手轻脚的小动作弄醒的。
近期正值公会扩建,每天要处理的事务往上翻了一倍,差点把木柯小少爷累进医院,白六这个当会长的自然也不能得闲,昨天晚上更是忙到了凌晨两三点。
丹尼尔被白六惯得离开他根本睡不好觉,白六不回去他也就这么耗着,最后谁也没耗过谁,就这么在办公室倒头睡了一夜,白六甚至睡得格外沉一些。
退休邪神哪怕精力再好那也是人。
只要是人就有累的时候,何况工作对他而言本来就是一件很难提起精神的事,一觉愣是睡到了日上三竿,比丹尼尔醒得还晚。
丹尼尔的手上还提着一件不算厚的小外套,似乎是担心白六会冷,想给他盖上,却不想一不小心把白六弄醒了,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白六并没有什么起床气,只是略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随即对丹尼尔露出一个温和的浅笑:“丹尼尔,我梦见你了。”
丹尼尔呆了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白六一把拽进怀中,按在办公桌的边缘亲吻着。
白六的吻丹尼尔总是招架不住,尤其今天仿佛格外难缠。
不算热烈的温度带着不容抗拒的霸道慢条斯理地侵入,细密地交融,厮磨着,不消片刻便让丹尼尔浑身发热,软得好像要化成一汪水了。
白六伏在丹尼尔的耳边,滚烫的气息灼着少年的耳根,他用着丹尼尔永远无法拒绝的温柔嗓音略带沙哑地说:“丹尼尔,我很想念你。”
然后……就都乱了。
白六在这种事上向来很体贴,除却有意惩罚或是逗弄,往往是丹尼尔玩够了也就作罢,可今天却好似发了狠,任凭丹尼尔累得伏在他肩头哽咽也没要松手的意思。
他紧扣着少年的五指,珍重地一遍又一遍摩娑着脸颊和哭红的眼尾,像是在确认他的存在。
丹尼尔不知道他万能的教父原来也会做噩梦,只当是自己又犯了什么惹他生气了,不然在这种时候为什么一点也感觉不到他运筹帷握的惬意呢?
丹尼尔轻喘了口气,反握住白六的手,回应般去吻他的唇角和锁骨,开口嗓音已经哑得不能再哑了。
“教父。”
白六温和又冷静地抚摸着丹尼尔的侧脸,用着最轻柔的语气诱哄:“乖孩子,再喊一声。”
“教父。”
“再喊一声。”
“教父……”
…………
千百年前,创造他的神曾问。
“尔既为神,能为信仰你的人做什么?”
白六那时正垂着手,百无聊赖地守着那道银蓝色缝隙。闻言他抬起眼,厌倦又懒怠地道:“当我作为邪神的时候,所能带来的只有痛苦。邪恶和无穷无尽的欲望吧。”
他的话颊了顿,唇角微勾,牵起一抹缱绻的笑意。
“但如果哪天,有人能让我因痛苦和爱意长出灵魂,令我为凡人,我将予他同等的痛苦和爱,带给他普通人所能拥有的全部幸福。”
白六想,他大抵也没有食言。
财富,力量,血亲,挚友以及爱人,这些普世中人所渴求的幸福,丹尼尔都已经拥有了。
尽管并不那么丰盛,也称不上圆满,却也已是刚刚拥有灵魂的前邪神所能给出的全部。
当他作为神时,每一刻都在被不属于他的欲望和信仰所埋葬,而当他在无尽的绝望与痛苦中沦为凡人,他的灵魂已因爱意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