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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景文疾行于巷中,心口却像被什么攥紧。
不知为何,她心中有些酸涩。她轻轻拍了拍胸口,这种异样的感觉还是第一次出现。
不过求人不如求己,祝秉章的线索却不能断。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飞快地梳理着。祝允澈提到祝秉章在教坊诗会后神色大变,翻查旧卷宗……
卷宗?
祝府,祝秉章的书房!
念头一起,谢景文不再犹豫,立刻折返谢府。
她避开前院灯火,闪身从后角门溜进自己的小院。刚踏入房门,贴身侍女翠林便闻声迎了上来,见她神色凝重,衣袂带风,立时警觉。
“姑娘这是要去哪?”翠林压低声音,眼中满是询问。
“去祝府。”她将妆奁中的小药罐放进袖中,“翠林,我去去就回。”
谢景文脚步不停,径直走向内室衣柜,语速快而清晰:“翠林,守住院门,寸步不离。若父亲来寻我,无论何事,务必拖住他,就说我歇下了。”
谢景文迅速拉开柜门,利落地取出一套深色窄袖劲装,边换边吩咐:“记住,无论是谁都别放进来。”
“姑娘放心。”翠林帮着她扯下发簪,飞快地挽成一个紧实利落的圆髻,用一根最普通的乌木簪固定住。
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小姐,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带上我和羡安吧。”
“羡安毕竟是砚山台的人,我终归还是有些不放心,”她把自己腰间的玉佩递给翠林,“若是一个时辰后我还没回来,你就拿着玉佩去洛水找丽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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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府占地广阔,高门深院。
谢景文避开正门守卫森严的大道,绕至府邸西侧。此处紧邻一条相对冷清的街道,围墙内是一片颇为荒僻、少有人打理的后花园。
她观察片刻,确认四下无人,提气纵身,足尖在墙砖缝隙处借力一点,身如轻燕般翻过了丈许高的围墙,无声地落在松软的泥土地上。
夜色是最好的掩护。她凭借着几次筵席出入祝府的模糊记忆,避开几处可能有人值夜的回廊,在花木山石的阴影间快速穿行。
祝秉章作为三房主事,其院落独立于长房,位于府邸偏东的位置,相对清静。
院内一片死寂,不见灯火,唯有夜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书房的门并未上重锁,只是虚掩着。
她轻轻推开一条缝隙,闪身进入,反手将门无声合拢。一股陈年纸张、墨锭和淡淡灰尘混合的气息弥漫在黑暗中。
她不敢点灯,借着窗外透入的微弱月光,迅速扫视着这间并不算大的书房。书架林立,案几上堆着账册和信函,一切都显得井井有条。
然而,一切似乎都太正常了。
祝秉章失踪前翻查的卷宗,仿佛被他刻意收拾过,或是根本不在这个显眼的地方。
谢景文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难道判断错了?她蹙紧眉头,指尖无意识地抚过紫檀木书案的边缘。
就在她准备放弃,去查看书架最下层那些落满灰尘的匣子时,指尖忽然触碰到案角下方一个极其微小的、不同于木纹的凸起。
那凸起只有米粒大小,若非刻意摸索,几乎无法察觉。
她心中一动,俯下身,凑近仔细查看。那是一个极其精巧的、嵌入木纹之中的小小金属钮!她毫不犹豫地按了下去。
咔嗒。
一声极轻微的机括转动声从身后靠墙的书架处传来。
谢景文迅速转身。只见书架侧面,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原本严丝合缝的木板无声地向内滑开尺许,露出一个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幽暗入口!
一股混杂着霉味、尘土和某种难以言喻的、令人不安的陈旧血腥气的阴风,从洞口扑面而出。
密道!
谢景文没有丝毫犹豫,拔下发间的乌木簪紧握手中当作武器,侧身闪入洞口。入
口在她身后悄无声息地合拢,隔绝了最后一丝微光。
眼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脚下是向下延伸的石阶,冰冷而潮湿。她只能扶着滑腻的石壁,凭着感觉一步步向下探去。空气里的那股气味越来越浓重,霉味、尘土味,还有一种若有似无、却令人脊背发凉的铁锈般的腥气。
不知走了多久,石阶终于到了尽头。前方隐约能听到极其微弱的、断断续续的喘息声,像是破败的风箱在艰难抽动。
谢景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屏住呼吸,将身体紧贴在冰冷的石壁上。黑暗中,那喘息声清晰了些,伴随着铁链摩擦地面的轻微声响。
就在这时,一个嘶哑、疲惫,却带着难以置信痛楚的声音,在死寂的黑暗中艰难地响起,打破了沉默:
“允明……为什么?你……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亲侄子啊!祝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那些女子,她们……她们何辜呐?!”
是祝秉章?他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