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处竟出了案子。
崔莳亦在外伫立了两刻钟之久,佯装作漫不经心地踏进大门,只是身边小僮因年纪过小被阻挡在了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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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儿有姑娘会为娘子提些热水来。”
王絮与星来两人站在门扉处,正对着一处小亭。
王絮问:“这些体力活,也是你们做?”
“百香楼除了丞相大人派的守卫,皆是女子,这些活计,男子做得,我们一样做得。”
王絮踏进屋内,映入眼帘的是一扇实木打造的屏风,其上篆刻苍松翠柏,枝干挺拔,将房内一隅遮蔽。
她行至屏风后。
一方阔地呈现眼前,中央置一浴桶。浴桶不远处,床铺齐整,锦被绣衾叠放有致。
王絮整个人隐在屏风后。
她摸向屏风上凸起的山脉,沿着脉络游移指尖。
“这位娘子。”
软和的调子掷地有声。
“若您走投无路,可留在百香楼,从头教起也是可以的。”
王絮指尖稍一停,问:“为什么?”
星来依旧站在门槛边,王絮透过一方窄窄的缝隙,仅能瞧见一个笔直的影子。
“我爹嗜赌欠了一屁股债,爹娘教养不了我,把我送给了已有一子的夫妻。”
“寄人篱下,还是丫头。小时候,吃口饭都要看人脸色,讨家中少爷欢心。”
“她们对你不好?”王絮问。
想来是陆系舟的态度,令星来暗生些心思。他虽称她为夫人,却将此忌讳之屋予给她住。
王絮与他们二人并不亲热。
叫她看出来了。
“对我很好。”星来微微一笑:“可这其中滋味,只有我知道。这几年,我寄回了些月钱,权当回报。”
王絮对她点头,星来见状,微微欠身,告辞后掩门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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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莳于后院中徘徊辗转,忽见一人伫立门外,当下便疾步上前打听:“……姑娘,可见过一个披着绿披风,长发及腰的女子?”
“西边第三间。”这人一边叩门,一边回答。
“谁。”
门内一道男音传出来,莫名有些耳熟。
崔莳既已得了答案,此刻他正处于东边回廊处,旋即便往回走。
此时,听得身后那女子嗓音沙哑道:“是我,星来,你们今日不是来打听那个案子?我又想起了些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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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絮按了下屏风上的一个小木堆,顷刻间凸起的木堆陷了下去,四周全无动静,她复又按向别处,那木堆竟又缓缓升了上来。
这是一个按错便会还原的机关。
王絮反复按动半晌,仅知第二步需按在“湖泊”上。
她推门而出,沿着西回廊往深处走,那是一条半圆相接的路,不多时便到了东边。
尚未叩门,一阵浓厚的血腥气扑入鼻腔。
王絮一推,门嘎吱一声推开了,一人闻声转眸,失神地望着她。
星来跌坐在地上,双肘贴紧身侧,咬住下唇,吞咽齿间溢出的血水。
她木然地凝视着王絮,翕动的唇惨白无光,胸襟处血肉模糊,烂了个大窟窿。
王絮知道,她活不成了。
殷红的血液顺着剑锋淌下。
徐载盈以锦帕擦拭剑锋,剑上愈拭愈淡的血色,衬得他细长的指白皙分明。
徐载盈道:“这人是个亡命之徒,为同伙放风。”
发簪顶端的玉石折射月光,乌发淌在银河中,他眼睑柳叶似得弯下,整个人不染纤尘,像是冬日洁白的初雪。
王絮关上门,凝他:“要我如何做?”
徐载盈回望她,她离星来几步远,站在一个巨花尊边,神色正常,脖颈上映上一团花枝的疏影。
“南王案凶手就在百香楼中,我已唤岑安封锁大门,先前每个出去的客人皆有锦衣卫相随。”
“你只需照常,像个寻常客人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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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絮原路走回西回廊,有个十六七岁的女子站在门口,两桶水置于门槛边,冒着热气。
她递给王絮一套衣服:“星来姐叫我给你。”
王絮手腕一转,捏紧了一片衣角。
软缎裙衫置于手心,微微温热,有股涂满桐油的木香,王絮瞬时思及星来坐于锦垫之上,素手轻拈,拨弹琵琶的模样。
原来看到她伤口的,不止徐载盈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