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座哗然,便是近日精神不好的皇帝也猛地睁开眼睛。
“为何?”
“意见不合。”沈寒烟没提之前的事,“儿臣以为,此场战争损耗颇大,首辅大人却如此激进,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又如何同在屋檐下?儿臣恳请父皇,同意和离。”
裴斯年紧跟着走出来,“陛下,自古公主和离乃是大事,仅因意见相左便如此,实属不妥。而且,也属于家事,恳请圣上朝后再论!”
“你!”沈寒烟狠狠瞪了他一眼,刚要说什么,被皇帝打断。
“朕以为裴爱卿说得有理,这到底是家事,容过几天再说吧。”
说罢给刘全德一个眼神,后者紧跟着一句,“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宣告这次早朝结束,众大臣仿若松了口气一般鱼贯而出,沈寒烟提起裙摆,便要回后宫,被裴斯年一把拽住。
“大庭广众拉扯,成何体统?”沈寒烟狠命一挣,几步走上前,“裴斯年,我不陪你玩了,惹不起,我总躲得起吧。”
裴斯年咬牙,“同我回去。只要这两月过了,我自与你和离。”
沈寒烟冷笑,头也不回,“你就是那话本里惯会蛊惑人心的鬼怪,以为我还会信你的鬼话吗?这次我饶过你,下次我便要你的命。”
“想要我的命还不简单?”裴斯年从袖中拿出那簪子,塞进沈寒烟手中,又攥起她细细的腕子,对准自己心间,“公主若想,现在便可杀了我,不用等下次。”
沈寒烟似乎被那簪子烫了一般,死命挣开。
“怎么,公主舍不得?不是恨我入骨吗?”裴斯年步步紧逼。
“我在乾清殿杀你,众目睽睽,你以为我傻吗?别自作多情了。”沈寒烟将簪子扔在地上,转身欲走。
裴斯年仍不肯退让,有几分咄咄逼人,“上回公主不就众目睽睽捅了我吗?这会儿怎么怕了?”
“放开我!”沈寒烟声音拔高了几度,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兀自骂道,“裴斯年,你真是疯子。”见裴斯年无动于衷,她眼睛一转,反手抓住裴斯年的指节,“你既不愿让我走,正好今日同我父皇说明白,请他定夺和离。”
此话一落,对方的手瞬间就撒开了。
沈寒烟冷笑一声,转身径直离开。
裴斯年站在原地,盯着她的背影,过了许久,终于走出乾清殿大门。
这时遇到侍卫统领,见到裴斯年,神色略带几分犹豫,过了半晌还是走了过来,“首辅。”他低声道,“李景司李大人被派往漠北,当前接替他的人,是巡防营步兰,兵部力荐,据说他与五皇子走得很近。”
“而且,五皇子近日出入皇后母家多次。”
“我知道,如此好机会,是有人等不及了。”
裴斯年声音颇为冷漠无情,“派人盯着步兰的一举一动,一旦做出什么,杀无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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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书房中,此刻,沈寒烟正带着那纸和离书去寻皇上,请他立刻决断。
却不想书房内熏香缭绕,叫她收住了脚步。
正巧刘全德守在门口打盹,沈寒烟便问,“刘公公,是什么这么香?”
不待说完,就听见里面银铃笑声,沈寒烟登时眉头就皱起来,“是...筠贵人?”
刘全德笑,“现在是筠妃了。”
沈寒烟若有所思,“这位筠娘娘倒是得宠,便是尚书房也许进来。这香从前没闻过,是什么香?”
“也是筠妃娘娘配的,说是安神定气。”
“是吗?我怎么总觉得父皇近日精神不济。”沈寒烟皮笑肉不笑,叫人去通报,过了好些时候,便看见筠妃匆匆从里面出来,一面走一面整理衣冠。
沈寒烟同她打招呼,后者不自然笑笑,一身的香气。
不知道为什么,沈寒烟总觉得这个女人,有点问题。不待细想,就见小太监出来召她,沈寒烟定了定神,迈进门槛。
此刻一个小太监正从一个锦匣里拿出丹药,皇帝刚要口服,见到沈寒烟,问,“烟儿可是为了早朝的事?”
沈寒烟跪了下来,“无论如何,儿臣都要与裴斯年和离。”
“为何?就是因为他让李氏父子去了漠北?”
皇帝原本微阖的眼睛忽然睁开,沈寒烟浑身一凛,最后咬牙,“不仅如此。”
“儿臣以为,此时也绝不是打仗的好时机,他与五皇子力争出战,绝对不是为了大夏子民,说句不好听的,那便是草芥人命!”
话音落下,殿内一片寂静。
只能听见沈寒烟自己的呼吸声。
忽然听见一声震响,桌上的奏折全被扫在地上,“六公主,你大胆!好一个草芥人命,你可是想说,朕是个草芥人命的?”
皇帝从未动过这么大气,小太监在旁没见过世面,茶盏也被打碎,发出刺耳的声音。
皇帝脸色沉得可怕,“殿前失宜,拖出去。”
小太监仓皇跪下,面色惨白,“奴才知错,求皇上恕罪!”
奈何不待他说完,人已经被拖了出去。窗外树叶哗啦声响,盖住了小太监的惨叫,皇帝转而眸色沉沉看向沈寒烟,“六公主,你朝前失态,殿前失仪,是不是朕对你太好了,叫你忘乎所以?”
冷汗顺着沈寒烟额发流下,指尖都在发抖,这是从上一世便开始的血脉压制。
她咬了咬牙,“儿臣从小便被教诲,要唯父母命是从,要尽公主的职责,要为大夏子民考虑。儿臣当然不敢置喙父皇。可儿臣还是要说,此时绝不是征战的好时机。想必父皇清楚。”
沈寒烟想起刚刚出去的筠妃,最后索性豁出去了,扬起脸,“儿臣也知道父皇为何想出兵。”
“是因为长公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