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明章刚想为自己辩驳两句,但见夫人那红肿的眼眶,眼眶下泛着一圈乌青,想起夫人昨夜嘱咐下人将女儿的行囊准备了一遍又一遍,还为着女儿离家求学辗转难眠,心中疼惜不已,忙放软了语调告饶道。
“就你最没心没肺!”
苏盈玉听了夫君的话心里好受了不少,只是嘴上仍不依不饶道。
这时陶斯韫边揉着惺忪的睡眼,边大步从外厅走了进来:
“爹娘早。”
那懒懒散散的模样,苏盈看了便糟心:同样是自己养大的,女儿第一次离家还知道要早早起身去买碗面,只为让她开心,想想儿子第一次离开家时,小厮三催四请的才将他从床上扒拉了下来,急吼吼的便出门了……
是以陶斯韫下一刻便无故被亲娘白了眼:
“儿子也是随了你!没心肝的紧。”
陶斯韫刚要开口辩解,便收到来自父亲和妹妹的眼神,一个是警告,一个是劝止,于是立刻改口道:
“是是是!娘亲说的对。”
得,这场面他熟!越反驳只会死的越快,干脆些认错还能得到母亲大人从宽处理!
说着便坐到父亲身侧,看了一眼桌上的菜后,伸手夹了个苏盈玉最爱的水晶香椿虾饺到她碗里卖乖道: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不该让娘亲久等!娘亲只要能消气,要打要骂都可以。”
“说的我好像是个母夜叉似的,那下次你爹罚你打你的时候我可就不管了!”
看着儿子卖乖的憨态,苏盈玉面上埋怨的神情有所松动,忍着几欲上扬的唇角,瞪了他一眼道。
“哪有这般年轻貌美的母夜叉。若同娘亲一道出游,我不说,别人还会以为您不是娘亲,是我姐姐呢!”
见娘亲语气有所缓和,陶斯韫的嘴像抹了蜜似的趁机哄道。
“你们父子俩呀!就惯会说好话哄我。”
苏盈玉不在意的哼了一声,心里却是受用的紧。
可随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对着兄妹二人语重心长道:
“去了书院,你们兄妹俩要齐心,不可生了嫌隙,要相互照应,知道吗?”
“是!娘亲。”
兄妹二人齐齐点了点头,一家子便开始其乐融融的用起了早膳。
用过早膳后,日光渐渐在天边舒展开来,给陶府的每一处都镀上了一层明黄色的晨辉,看的人心里暖洋洋的。门前两侧郁郁葱葱的柏树沐着晨光,仿佛被镀上了金粉一般,此刻静静矗立着,见证着树下的一场离别……
陶明章和苏盈玉夫妇带着不舍的心情,将一双儿女送至陶府门口的马车旁。
陶丝窈向前走了几步,刚要登上马车,却又回头走到父亲身边,不放心地叮嘱着:
“爹爹,天气热了也莫要贪杯喝冷酒,大夫说过您体寒内湿要忌口,女儿特意准备了您最爱喝的姜蜜水,就放在地窖里,喝完了,便等女儿回来给您做新的。”
陶明章闻言,一贯从容稳重,从不轻易伤感的大男人,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他原以为女儿只备了礼物给妻子,没想到自己也被这般贴心地记挂着……愣了半晌,方眼眶湿润地点了点头。
这时,陶斯韫挠了挠头,脸上带着几分羞涩:
“那什么……也不差我了,娘,我知您怕热,我给您寻了一床冰丝席,已经送到您房间了,还有爹也是,我找鞋庄定制了一双上好的鹿皮靴,透气又舒适,您上朝办公穿着都合适。”
看着眼前懂事的一双儿女,夫妇心中满是感动,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化作了一个欣慰的笑容。而后双双伸手拉过两个孩子的手,声音略带哽咽:
“你们在书院都要好好的啊,记住……无论外人怎样看待,无论世间如何评判,你们都是爹娘最引以为傲的孩子,切莫报喜不报忧。”
陶丝窈和陶斯韫对视一眼,俱都点了点头:
“爹娘放心,我们记住了!”
“好好好,那你们快上车吧,别误了时辰。”
看着一双子女们都要离家了,苏盈玉终是忍不住捂脸低泣着。
唯有陶明章还算镇定,一手搂住妻子安抚着,一边强忍着泪水挤出笑容道。
儿女们再不走,他怕他自己也会像妻子那般忍不住落泪。到时候为人父的颜面何在?
陶斯韫听后率先登上马车,转身伸手去扶陶丝窈。陶丝窈朝父母挥挥手,这才搭着哥哥的手也登上了车。
这时马车缓缓行驶着,陶丝窈和陶斯韫拨开帘子,满是眷恋地望着站在府门前的父母。
他们的身影也越来越远,而那两棵柏树依旧静静伫立在旁,枝叶随风轻轻摇曳,仿佛在替他们诉说着无尽的牵挂。